“枢密院倒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没有这三年的禁足,殿下怕是早就进枢密院了。”
“如今的枢密副使是江未言,若他将来坐到枢密使的位置,便有机会手握虎符……”百里桉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对面前的太傅道,“父皇最忌讳武将权势过大,他如今给江未言一个枢密副使的位置,不过是给江家一个交代,父皇拟圣旨时手估计都是抖的。”
“殿下是什么想法?”
“江未言大可像江老侯爷守着云绥十三城一样,继续守在边际,何必急忙赶回汴京?如今镇守在边际的褚霖可是父皇钦点的,父皇现下把江未言扣在汴京,不就是想削弱他的兵权吗?”
百里桉执着黑子思索一番,缓缓将棋子落下,又道:“以江未言的能力来说,坐枢密使这个位置绰绰有余,但江老侯爷的兵权不可能轻易被分化甚至全部收回,若是再加上江未言手上的兵力,父皇怕是每天都要过得心惊胆战吧。”
“所以皇上需要一个能被控制的枢密使,牵制江小侯爷。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为了百里家的江山……”太傅落下一子,“殿下你就是皇上最好的一颗棋子。”
“江未言从十三四岁起就住在云绥的军营里了,江老侯爷把这些年在战场上所有的经验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他知道怎么观察敌方、知道怎么布局能最精准地打击敌人、知道怎样能保证自己的军队不会失衡,他天生就适合当主将。”百里桉盯着棋盘,忽然笑了一下,“他跟我不一样,我当年出征大凉时只有一腔热血,而他十八岁那年敢一个人带着军队去边际,不只是大胆,还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
“江小侯爷是天生的主将,但殿下也同样是为战场而生的人。”太傅拿掉刚吃掉的几个黑子,“我见过小侯爷在校场点兵、练兵的样子,单从身影来看,跟殿下十五岁那年太像了,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心怀热忱。”
“鲜衣怒马少年时,殿下回京进国子监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像曾经那般慷慨激昂,虽说你和从前一样以笑脸示人,但我看得出你还是变了。”太傅感叹道,“我多想再看看那个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意气飞扬的百里将军,而不是被套了一个壳子的璟王殿下。”
百里桉沉默了片刻,迟迟没有落子。
“怕是要让太傅失望了。”面前的棋局已是死局,百里桉把手里的棋子扔回菩提木棋笥里,抱歉地笑了笑,眼里透着怅惘,道,“我永远也上不了战场了。”
皇上果然是皇上,权势滔天,先前不过是同百里桉打个招呼,几日后圣旨便直接送到了璟王府。
风执收着圣旨随百里桉进了书房,惆怅道:“主子,这……”
“这么多年了,父皇哪件事跟我商量过?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了。”百里桉撵着手里刚剥下来的橘子皮,指尖慢慢染上了汁水的颜色,“他凭什么以为江未言会被我牵制住?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如他所愿,成为任人控制的棋子?”
空气中弥漫着橘子的清香和一点点涩味,百里桉又道:“皇上和武将之间只会是利用的关系,自古多少将军臣子都死在了‘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上。可以说在这世上你和任何人都是对立的,因为你永远都猜不透人心。”
风执道:“那主子和小侯爷也是对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