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老僧已去过闳卫府。”方圆敛目:“红叶山上的三易庵已经被老僧夷平了。还有在那闳卫府游走的一些姑子,只要身上沾了腻味的,老僧都没放过。”
双手抠紧腿面,进奎文依旧不言语。
方圆冷嗤:“走完一圈闳卫府,老僧发现一件怪事。三十年前那场瘟疫过后,不少人家破人亡,可却不见‘遗孤’。人就跟死绝了一样,但真的死绝了吗?那些遗孤去哪了?”
不言语,进奎文头垂得更低。
下瞥一眼,方圆心里明镜似的:“黎永宁来财的法子确实奇巧,可那些银子都沾着血。像梁启绢、费玉寜、万梦晨这般的,她们何等无辜?还有那些消失的遗孤,又有几人知晓三十年前闳卫府那场瘟疫是人祸?”
进奎文吞咽了下,额上冒汗。
“再说你。”方圆撸下套在腕上的念珠,捻了起来:“你知道你祖父祖母、父亲都是怎么死的吗?”
双目一紧,进奎文心中更怕。因为到此,景程隐所言的每一句全都击中了他母亲的算计。三十年前那场瘟疫,说是掩盖他的身世,实则为三。一为抹去母亲抱琴女的痕迹。二为扩充死士营。三为一些死士寻“壳”潜入世。
离得近,方圆能清楚地感知到进奎文散出的惧意:“你父亲就是进海明。至于黎永宁为何会盯上他,老僧想原因有二。一、进海明确实还俊秀。二…”冷笑一笑,不尽讽刺,“姓氏。”
进奎文闭目,他不愿听这些,可景程隐的话一字一句都不放过他,直往耳里钻。
屋外魏兹强、魏兹力兄弟守着,楚陌再入暗道。现已丑时正,今晨皇帝要在西崮门外犒赏北伐军,他这个北伐军主帅不能缺席。借暗道回到东城,洗漱一番,还想上床拱一会。床帘一掀,却见媳妇拥着只着肚兜的小虎子正睡得香。
小虎子怎么在这里,还将一只小脚丫蹬在他媳妇肚上?楚陌不快活了,俯身把那只脚丫子拨开,将小虎子往里挪,压着吉安的身,硬是挤到母子中间。
吉安惊醒,眼见是他,撑床起身往里看去。小虎子被挪到里,两眼闭着,小嘴裹了裹,胖腿一蹬翻了个身继续睡。
轻舒一口气,吉安躺回床上闭上眼,腿搭上夫君身,枕着他的臂膀,往怀里拱了拱,嘟囔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寅正了。”
寅正…静默几息,吉安一下睁开眼睛拗起身,垂目看鼓嘴躺着瞪她的楚大老爷,赶紧拉他:“快别睡了,我给你捯饬捯饬,你赶紧出门去与北伐军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