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活了五十岁,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整个人都是懵的。
别说他了,太子也不曾有这种经历,他也懵。
哪个孩子不是乖巧不闹人的时候,才会抱到他们跟前来讨喜?
沉稳如皇帝和太子,面上当然没有炸毛也没有发怒,只是……现在该做点什么?
还是梁九功反应快,“哎哟喂,小格格衣服湿了,老奴带您下去找乳母更衣,别着凉了。”
说着,他就要把百岁抱过来,想交给外面的小太监抱去找乳母。
谁知百岁一下就勾紧了康熙的脖子,拼命躲闪,说什么也不愿意给梁九功抱,“不要”
梁九功哄她,“奴才带您去换衣服呀。”
“不要要玛法、抱!”
康熙微微怔了下,这可稀奇了,这几日皇额娘在的时候,百岁怎么都不愿意给自己抱的,这会儿倒黏着自己了?
别说,这感觉还…挺爽的。之前对自己爱答不理,现在却只愿黏着自己。
“罢了,”康熙忍下一点不适,“朕也是要更衣的,朕抱她去找乳母就好。”
两人清理并换过衣服后,百岁就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乳母李氏说:“启禀万岁爷,小格格到了每日小憩的时候了。”
“那就带她回去吧。”康熙有点心累地挥挥手,今天又被百岁鉴出一堆的疑似赝品,他得好好消化消化。
谁知道百岁净扯住了他的袖子,不愿意走的样子。
康熙看她支支吾吾、小脸粉扑扑的古怪表情,都被逗笑了。
“还有事吗?”他问百岁。
百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太子和梁九功,小小声地说:“岁岁,米有、料、裤子…”
几人一怔,继而恍然,这么小的人儿,还很要面子呢。
太子忍俊不禁,梁九功偷笑。
康熙笑得意味深长:“哦,你没有尿裤子呀?那我就跟别人说,你出汗出了一屁兜咯。”
“不要、不要”岁岁急得脸又红了几分,“不阔以、说,秘密!”
康熙听懂了,这是要他们三个人为他保守秘密,不能说出去。
康熙起了逗她的兴致:“哦,那我们帮你保守秘密,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
岁岁眨眨眼,又歪歪头,表情十分呆萌地想了一会儿……懂了!
她打开自己随身的小荷包,小表情有点不情愿地数了一、二、三…三只小金鱼,然后一人一个放到他们三人的掌心里,小表情非常的……肉痛。
太子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所以,这个是封口费吗?”
岁岁特别赞赏地看了太子一眼,“对,封口、费”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金鱼,岁岁却好像付出了太多的样子,连梁九功都被她逗得忍不住了,“噗嗤!”
康熙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却说:“这可不行,这一点东西也太少了,你皇玛法看不上。”
岁岁的嘴巴张成o型,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狮子大开口,“辣、辣你、要,什摸?”
康熙抛了抛小金鱼,笑道,“要我们保密也可以,但是你要欠我一个人情。”
岁岁听不懂,“人情,系什摸?”
康熙:“就是说以后我让你帮我办一件事,你不能拒绝。”
岁岁竖起一根短短的小手指,摇了摇,很认真地说:“不阔以、做、坏事哟!”
康熙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放心吧,你皇玛法是好人,绝对不会让你干坏事的。”
百岁‘解决’了康熙,又看向太子和梁九功。
太子收起小金鱼说,“我比较穷,这点金子就是我的封口费了,放心,二伯不会说出去的。”
岁岁闻言笑弯了眼睛“饿百,真好!”
康熙“……”
感觉被比下去了?他不满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心里却在偷笑,汗阿玛,你失策了吧?
岁岁又看向了梁九功,康熙也看向梁九功,眼神十分的犀利。
梁九功浑身皮子一紧,忙说:“小主子诶,万岁爷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思,奴才不敢说出去的。”
百岁终于放心了,但又忽然朝康熙伸手,“鱼鱼。”
“什么?”康熙一怔。
百岁:“人情、给你,鱼鱼、我的!”人情是封口费,那么小金鱼得还给我吧?
康熙听懂了:“…………”
这股子抠搜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拿回一条小金鱼,百岁满意了,还没有出乾清宫,就已经趴在乳母的肩膀上睡着了。
……
晚上,找了一天牛奶的胤禩,一无所获地回到乾东所。
晚风有点凉,他想回去抱着福晋取取暖,再好好聊一聊。却发现到处都找不到郭络罗氏。
他的媳妇儿呢?他那么漂亮、那么爽朗的一个媳妇儿呢?
找人一问,才知道郭络罗氏去了安郡王府,今晚不回来了。
胤禩顿感十分萧条,他的宝贝小棉袄不见了,福晋也不见了,莫名就成了孤家寡人……
而此时的安郡王府,郭络罗氏正抱着安郡王妃呜呜地哭着。
“是不是八贝勒欺负你了?!”
依蓝从小要强又懂事,长这么大几乎没有过这么哭的时候,安郡王妃都要心疼坏了。
今天依蓝来的时候,神情不对,她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等到晚上之后,她又说要跟自己一起睡,安郡王妃顿时明白,她遇到什么事了。
于是,可怜的安郡王被赶去了书房,好给她们腾地方。
“不是……”郭络罗氏摇了摇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希望有人能骂醒她,又希望有人理解她。
况且她成亲后一直报喜不报忧,再过几天又是她的二十二岁(虚岁)生辰了,却忽然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找不到方向了。
安郡王妃则暗中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女人只要没有被夫君厌弃,其他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慢慢说,万事有额娘和阿玛给你做主!”
安郡王妃的声音温柔且坚定,在她的鼓励之下,郭络罗氏才慢慢地说出了这几年的心路历程。
从胤禩落水失忆后,望夫成龙的她大受打击,到委屈求全收敛性情装贤惠,再到南下寻访名医、个个都说她难有子嗣的伤心,接着就是胤禩忽然抱回来岁岁,要她认在名下……
她这几年,就没有真正快意过,即使胤禩对她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也叫她觉得讽刺、伤心和自苦。
“你糊涂啊!”安郡王妃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你的心结,不过是自己不能生,又觉得他在外面生了孩子骗你认下,加上他们父女情深刺痛了你,是也不是?”
“……是。”自己龃龉的小心思被明明白白指出来,郭络罗氏承认得有点难堪。
安郡王妃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就信他百岁真的是捡来的,就算不是,男人愿意骗你一辈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郭络罗氏不能苟同,“我就是恨他骗我!”
“你就是钻牛角尖了,胤禩都为你遣散侍妾了,他的心意你还看不明白吗?况且你还未出嫁时,我就教你要以夫为纲……”
安郡王妃又给她说起女人的三从四德、贤妻良母那一套,还拿自己的例子告诉她,如何贤惠大度给安郡王纳妾、管家、教子……
她说的这些,以往郭络罗氏都很不屑,如今……
如今她其实更不屑。
因为胤禩已经把她宠坏了,而她也很确定,胤禩不需要她变成另一种人,只要她做自己就好。
虽然安郡王妃说教的对她没有用,但郭络罗氏听着听着,却突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比起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男子,胤禩真的对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天下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的!
以前要她承认这一点很难,但今天把心结摊开了来说,并且她已经决定完全接纳百岁的情况下,她忽然觉得承认这些,就好像解开了她心上的枷锁。
对她这样好的人,她服一次软、吃亏一两次,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安郡王妃讲得口干舌燥,眼含鼓励地问。
“知道了。”郭络罗氏微微笑开,低头靠在她肩膀上,“我明日回去,就跟胤禩说个明白。”
“这就对了,”安郡王妃成就感满满,“额娘相信你能做好一个贤妻良母的。”
郭络罗氏笑着抱了抱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终究还是不会变成她期待的那种人,因为胤禩不让。
……
翌日,胤禩又是一大早就到宁寿宫请安。
没想到,岁岁感冒了,皇太后正在斥责照顾她的奴才们。
“以前小格格也不怎么踢被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给她盖了就踢,每次再盖她都哭,奴才怕她睡不好,只好由着她……”
昨晚值夜的宫女心里发苦啊,小格格这几日在宁寿宫白日里玩疯了,晚上睡觉都拳打脚踢的。
胤禩给她把了脉,又问了情况,笑说,“没事儿,小孩子偶尔风寒,更能抗病。”
皇太后拧起了眉,“风寒可大可小,你这阿玛怎么当的,如此轻忽?”
胤禩一噎,但也理解这朝代的医疗水平,确实有可能一个风寒就要了人命。
“孙儿给她把了脉了,不严重,我给她开点驱寒的汤水服用就好。”
正说着话,胤禩就看到宫女用帕子给百岁擦鼻涕,一会子功夫,就用掉了好几张帕子。有宫女拿下去洗,洗了继续用。
他觉得不卫生,就喊小宇子回乾东所,取他研制出来的草纸来给百岁用。
这些年他弄出了很多方便的日用品,都是借口是江湖上结识的能人异士做出来,然后暗中在南方弄了多处庄子,专门产出这些,这草纸就是其中一样。
“岁岁,过来。”胤禩拿了一片草纸,给百岁擤了鼻涕,然后教她,“像这样包起来,像包馄饨一样,然后扔到纸篓里,知道吗?”
“馄饨?”百岁的关注点格外不同。
胤禩逗她,“对啊,你看像馄饨吗?你要不要吃?来给你吃!”
百岁惊恐地后退,“不要不要”
胤禩恶趣味上来,追着她闹:“来嘛,很好吃的!”
百岁拼命躲闪,“阿玛,寄几、七啊”
康熙来时,就看到胤禩在欺负百岁,不由就是一阵胸闷:“咳咳!”
胤禩这才放过百岁,给他行礼。
康熙冷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着调的阿玛,居然欺负孩子玩?”
“儿臣错了。”胤禩认错认得十分迅速,心里却想着,养了孩子不就是该拿来玩的吗?
康熙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又嫌弃道:“用手拿馄饨吃,谁教你的礼仪?”
谁知话音一落,殿内一阵阵忍笑声此起彼伏。
康熙:“???”
胤禩忍住笑,解释道:“这不是馄饨,是叠起来的草纸。”
说着,胤禩拿出干净的草纸递给康熙看。
“草纸?”这纸又白又柔软,根本不能拿来书写,“这纸何用?”
胤禩解说:“这种纸造起来本钱很低,干净又柔软,是以可当帕子用,用完就扔,不心疼也不用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