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了然,帮百岁问:“依蓝,你自己能行吗?”
郭络罗氏白他一眼,“小宇子。”
“嗻!”一个小太监扬声应诺,随即递上一本账册给郭络罗氏。
“来,看看。”郭络罗氏招呼胤禩。
胤禩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上面一条条清清楚楚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赏了某个奴才多少东西,什么成色,值银钱几何。
郭络罗氏翻到最近几日的记录那里,上面竟然连压岁钱福晋抓得多了少了,也有个大概数!
胤禩:“……???”
他眼含深意地看向管理账册的小宇子,“这些全是你记的?”
小宇子:“禀贝勒爷,是奴才记的。”
胤禩:“我记得福晋给你们发压岁钱的时候,你并未拿着纸笔吧?”
小宇子:“禀贝勒爷,奴才打小儿记性就好。”
胤禩眼神又深了几分,那这记性也太好了!
他忽然对这个小太监升起莫大的兴趣:“记性好,那你把账册背下来了吗?”
他有意调侃,没想到小宇子信心十足,“禀贝勒爷,背下来了。”
嘿!
胤禩眼底精光一闪,当场就想考考对方,“那你记得这个宫女得了多少的金瓜子赏赐吗?”
小宇子:“禀贝勒爷,当时福晋抓了一把前年内务府铸的金瓜子给这宫女,具体数目约在十二到十八个之间。但今日从宫女身上搜到的金瓜子却有四十一个之多,其中二十五个乃是去年内务府新铸的,和小格格宝匣里的金瓜子应属于同一批。”
胤禩:“……”
合着百岁指出这名宫女来,只是叫小宇子省事罢了,他还真能自己查出来小贼是谁。
宫女百口莫辩,被捂着嘴拖下去了。
胤禩盯着小宇子,眼神雪亮,“依蓝,你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宝贝?人才啊!!!”
郭络罗氏轻嗤一声,“这样的人才我这里多的是,我这叫知人善用!”
胤禩其实并不意外,上辈子,依蓝就是他的另一个智脑,她不但很擅长发掘人才,还很会笼络人才,八贝勒府的门客全都对她心服口服,从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轻看她。
“既然你人才那么多,不如……”
“急什么?”郭络罗氏抬了抬下巴,“岁岁都睡着了,先去把她安顿好了。”
小孩子觉多,大人们说着话,百岁竟不知什么时候在胤禩肩上睡着了。她微张着的小嘴,还拖下一丝晶莹,黏在胤禩的衣服上,软萌无害的睡颜,叫看见的人都不由莞尔。
胤禩放下百岁,又去找郭络罗氏。
得知太监小宇子入宫前家里有个秀才爹,教他读过两年书,便认得不少字,最重要的,是记性特别好,算数也特别快。
胤禩想把这人要来,跟自己捣鼓捣鼓点私底下的活计。
“他信得过吗?”胤禩问。
“当年他爹得罪当地权贵含冤入了狱,家里为了筹钱打点,才卖了他。这几年我一直有让人暗中照看着,你想彻底收服他,我帮你。”
胤禩不吝夸奖,“福晋,您果然是大将之才!”
“哼,我不用你夸,你少气我、有点出息就好了。”
“你放心,我爱新觉罗胤禩,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回应他的,是郭络罗氏的白眼。
……
年初四,康熙便陪着皇太后去了畅春园,只带上了太子胤礽与十三阿哥胤祥,着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留京综理政务。
初六,诸王爵、百官奏请,在帝南巡前,提前庆贺康熙的五十大寿。
康熙推却后,众臣又敬献上一副万寿无疆屏。康熙见之,颇觉太过浮夸,便再次推却后,群臣中有人提议,改将屏上歌功颂德的诗词令诸臣缮写成册。
康熙应允后,令众人退下,只单独召见了胤礽。
屋内只剩父子二人,康熙的神色颇为复杂,“今日诸事果如你梦中所见……之后还有何事?你且再细细道来。”
太子在一个月前,说自己疑似得仙人托梦,梦见了许多来日之事,叫他心中惊惧无比,六神无主地去求康熙指点。
一开始,康熙只宽慰他道,做梦之事不可当真。
谁知胤礽接着就说出了好桩预言,有大清地方上在十二月将发生之事,也有几日后上报到京城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
而今日之事,也在胤礽预言中。
若说群臣会奏请提前贺寿、进献万寿无疆屏都能推测与探听到,但之后康熙推却的心理,和朝臣改为缮写成册的提议,就很难推测到了。
除非,胤礽能够联合百官对他演这一场戏。
但这个可能性更小了!
胤礽由于太过亲近索额图一系,为人又清高,更有殴打王公大臣的事情在,跟朝中汉臣与勋贵关系很多都不好。而且今日提议改为缮写成册的大臣,正是被胤礽打过的海善贝勒,视太子与仇人无异。
康熙让胤礽继续说梦,胤礽便一边回忆,一边说起康熙四十二年南巡时的一些河工状况,接着又说起两件‘梦中’印象深刻的事情。
“一件是御舟到达扬州时,当地全部绅衿士庶皆来跪迎,请圣驾入扬州府。”
“一件是汗阿玛准备自杭州回銮时,百姓聚在行宫前挽留圣驾,之后苏州、江宁官员亦组织百姓效仿,汗阿玛觉得此举不妥,有攀比之嫌,传口诣制止,此后回銮途中才没有官员效仿。”
康熙听完,几乎要迫不及待出发南巡,去印证胤礽所说是否为真的了。
“为了避嫌,证明儿臣并非从中操纵诸事,儿臣愿留京协理政务。”
“那倒不必。”康熙对于太子有多大的能耐,还是有底的。太子要是能把手伸那么长,他皇位早就保不住了。
二人又在屋里密谈许久,胤礽并未说起九龙夺嫡之事,反倒说起世界史来。
康熙听得离奇,亦更信了胤礽做梦之说,因为实在太过跳脱……
正月十五日,圣驾送皇太后自畅春园回宫。
十六日康熙便要起驾南巡河工,元宵宫宴就取消了。但还是在乾清宫摆了家宴,召了自己的儿女们带家眷前来,与皇太后共度天伦之乐。
康熙是个极为勤政的帝王,即使第二天就要南巡,即使天色已晚,家宴进行到一半,他就离开去处理政务了。
酒过三巡,胤禩去解手时,偶遇了胤禛。
原本囫囵打个招呼,他就要撤,谁知被对方叫住。
“上回,八弟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四哥一直不解,‘爸爸’是何意?似乎是古匈奴人对阿玛的称呼?”
胤禩酒喝得微醺,胡话张口就来:“那是八弟我的号,四哥还不知道吧,我自号‘罢笆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