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那个节骨眼上,沈牧亭也还有闲心骂他是狗,足见游刃有余,可月烛溟还是忍不住担忧。
他看向静谧,“大师,对不住。”月烛溟抿紧了唇,“我得去追阿亭。”
静谧理解月烛溟,没有说话,月烛溟骑着马,策马从东城门出了归燕城。
路上都是杂乱的痕迹,东城门的方向面对的极北边疆之地,月烛溟若是没有猜错,应少安很可能会带着沈牧亭回孖离北国。
而另一边。
仇轩跟伏琴收到沈牧亭的暗示,他们佯做追捕,却并没有尽全力。
沈牧亭有自己的筹谋,分别前,伏琴清楚地听到沈牧亭说:“我还没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伏琴不懂沈牧亭此番作为究竟是为什么,王爷说了让他们去宣临城跟他汇合,他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王爷肯定会急疯了的。
“仇轩,我觉得,这次回去,王爷会扒我俩一层皮。”伏琴模样懒散,把兵都派了出去,他们自己却一直追着沈牧亭留下的记号走。
这也是沈牧亭的意思。
仇轩没有说话,他们公子明显成竹在胸,顺水推舟。
与其他们大海捞针的搜寻应少安跟孖离北国二皇子两人,倒不如等两人送上门来一举歼灭。
当时他们确实有能力灭了二人,只是沈牧亭说:要永绝后患。
应少安诡计多端,更有那么多诡异的虫子,让他回了孖离北国简直后患无穷,于是两人便都默认了这种做法。
“希望王爷能看懂公子留下的信息。”
对此,仇轩沉默了一下,怕就怕他们王爷会关心则乱。
马车里,沈牧亭被点了穴,应少安跟可尔察扮作商人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原本沈牧亭以为应少安会带着他回孖离北国,却没想到,他们半途竟然改道往兖常州的方向而行。
沈牧亭装被点了穴装得特别像,初始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被点哑穴,沈牧亭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应少安在他脖颈间轻轻一点,态度温润有礼,“三公子,得罪了,实在是怕你不听话,这才点了你的穴,还望海涵。”
沈牧亭被他戳过的脖颈上乌青了一个点,闻言他轻轻抬眸,“江瑾呢?”跟他一同被抓来的,还有江瑾。
“他很好。”应少安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沈牧亭垂头喝下。
旁边的可尔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牧亭,这个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分毫不见紧张之色,脸上反倒扬着若有似无的笑,他的视线在沈牧亭跟应少安身上来回转,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月凛天死了么?”沈牧亭轻声道,像是很关系月凛天的模样。
“没有。”应少安在他旁边坐下,“不过也快了。”
马车里顿时静了下来。
应少安跟沈牧亭都不是喜欢率先暴露自己的性子,但显然,沈牧亭比应少安更能沉得住气。
应少安率先问:“为何你会跟江瑾在一起?”
“哦?阁下识得他。”据江瑾所言,他被抓为祭品时,应少安应当不是孖离北国的祭司才是。
“自然识得。”应少安偏头看向窗外,“祭台上有江瑾的雕像。”虽然已过十几载,到底还是能看出幼时模样。
只是身为祭品,鲜少又能活着走下祭台的,江瑾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来到盛宣的?
可尔察不关心祭品的事,但是显然,面前这个沈牧亭让他第一次对祭品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应少安说:“这个人的身体天生与常人不同。”
应少安养出来的怪东西好像特别喜欢沈牧亭,每次在沈牧亭靠近,那些原本沉睡的东西便会有苏醒之势。
沈牧亭点了下头,没有回答,江瑾曾说,他就算死也要死在生他养他的国土上,而今么……
沈牧亭眼睫轻垂,敛去其内锋芒,嘴角挑起的弧度清浅淡然得很。
半个月后,他们到了兖常州。
此时的兖常州早已没了沈牧亭听闻时的模样,到处都是战火,每天都会死人。
沈牧亭进城那天,听见了一道铃声。
那铃声清脆,让他下意识地转了下眼球,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车帘被风吹动,一道让沈牧亭略微眼熟的人影落入视线。
他微眯了一下眼睫。
原来,所有人都当盛宣是一块肥肉吗?人人都想啃一口。
进了兖常州,应少安跟可尔察被奉为上宾迎进了原来的知州府。
一道人影迎了出来,那穿着与盛宣国人差不多的服饰,但料子的花纹异域风情很重,明显不是盛宣的料子。
沈牧亭被关进了一间房,僵了半个月的身子终于能动弹了。
江瑾却不知道被他们关在了哪里。
沈牧亭一直保持着被扶进来坐着的模样,头上插着月烛溟灯会那日送他的簪子。
他相信,月烛溟能看得懂他留下的消息。
思及此,他嘴角缓缓勾了起来,道:“阿溟,我为你引出所有,这辈子,你是真的还不清了。”
只身入虎穴,临万马千军,他微微偏头看着窗外,兖常州天气并不是很热,微风从窗外拂进,带着丝丝暖意。
而知州府外。
伏琴跟仇轩相视一眼,“怎么办?”伏琴沉了眉眼,兖常州的知州府戒备森严得很,府外围了一圈兵马。
来时的路上,两人便已听闻兖常州失守的消息,而今进得其内,所见之感更为震惊。
晏十风全家迁至兖常州,现在还好么?
“先别多想,公子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倘若坏了公子计划该怎么办?
伏琴抿紧了唇,拳头缓缓攥紧,也知道仇轩说的对,可他身为将士,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兖常州失守么?
像是察觉到了伏琴的思绪,仇轩伸手在他肩上捏了捏,给了他一个别冲动的眼神。
伏琴调整好呼吸,偏头看着知州府的大门,直到一队巡逻的人过来,两人才隐匿了身形。
知州府内。
可尔察几乎快要捏碎了桌角,他看着面前表情淡漠的应少安,那双深邃若鹰隼的眸散发出浓烈被欺骗后的暴戾来。
“殿下别动怒。”应少安给他斟了杯茶,端起茶杯恭敬地递在他手里。
可尔察接过,可在下一瞬他就捏碎了茶杯,看着对面端茶淡然自饮的应少安,“这就是你说的计谋?当真是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