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琴跟林绯钰都是见识过沈牧亭身手的人,月烛溟虽也见过,但他到底会心生担忧,觉得沈牧亭应该活在他的羽翼之下,而不是以身犯险。
月烛溟来不及抓住沈牧亭,下一瞬便跟沈牧亭分道而战。沈牧亭战城楼,月烛溟便直奔月凛天而去。
嘶嚎砍杀声声声震耳,鲜血汇聚于足下。
沈牧亭下手毫不留情,待他到沈蚩旁边时,沈蚩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笑,沈牧亭看着沈蚩,就听沈蚩道:“三儿,你来救为爹了?”
沈牧亭反手一挥软剑,几个护城卫立即捂着肚子倒了下去,他单脚踩在沈蚩被反挂着的断臂上,轻笑道:“爹啊,你究竟跟月凛天达成了什么协议,才能让你全心全意地站在他那边呢?”
其言也善,其什么言,哪句言有善了?
沈牧亭将眸间杀意收敛得一滴不剩,抬眸看了一眼城下血腥,那味道刺鼻得紧,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将死时。
同样的被人围困绞杀,同样的血腥,只是那时他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一个同伴。
“亭儿,牧亭,三儿,你救救爹好不好,救救爹。”沈蚩虚弱得很,若不是沈牧亭耳力极好,这样混乱的厮杀声中,根本听不见。
“告诉我。”沈牧亭看了下沈蚩的模样,就算他想救也救不了沈蚩,他不知道被月凛天怎么折磨过,能吊着一口气全靠非人手段,与沈牧亭血的余效。远了看不清,近了,沈蚩根本就是一具已经死了的尸体。
“月凛天跟孖离北国达成协议,只要他们帮他坐稳皇位,除了战王,盛宣便以十城为礼,而孖离北国也会跟盛宣交好百年。”沈蚩许是真的疼极了,满脸苍白地道:“应少安确实是孖离北国的祭司,孖离北国国风跟周边邻国都不一样……”到后面,沈牧亭只能看到沈蚩轻轻嗫动的嘴。
沈牧亭却看得危险的眯上了眼睫,沈蚩最后的两个字,让他面上表情骤而沉凝。
沈蚩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忽然瞪大了眼睛,声音比方才大了一倍不止,他仰头看着俯视着他的沈牧亭,央求道:“牧亭,救救爹好不好,救救爹,爹不能死!”
沈牧亭闻言看着城楼之下,“爹,你看看这京都,你看看这宣临城,你再看看这些因为你跟月凛天泼脏水的兵,你咬了我夫君一口,还曾送我去死,你觉得,我沈牧亭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沈蚩瞪大了眼,就听沈牧亭又道:“你屡次派人杀我,你觉得,我还会留你一命?”
沈牧亭言笑晏晏,对他而言,沈蚩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他能留他这么久,不过是他对月烛溟而言还有用,可现在……
“沈蚩,你没用了。”沈牧亭正准备挥剑砍下,远处一杆长/枪直接将沈蚩钉在了城楼上。
沈蚩双目惊惧睁大,鲜血自他口间溢出,不甘的蠕动着,沈牧亭能清晰地看清他的唇形,他在说:我不能死。
沈牧亭朝长/枪掷来的方向看去,月烛溟浑身浴血,还保持着掷枪的手势,直到沈蚩咽了气。
沈牧亭跟月烛溟隔着鲜血遥望着彼此,只一眼,他便懂了月烛溟的意思,月烛溟在看见他准备动刀的那一刻便看出了他要做什么。
不想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爹么?怕他现在身为人子,亲手弑父,在心底留下一道疤。
沈牧亭心中微暖,这人真的是,怎么就为他想得那么多呢?
就算现在,他也时刻注意着自己,他怎么就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中还能分神他顾。
他根本就不在乎沈蚩死在谁手上,他曾言过:若是月烛溟需要,他会亲手献上他的头颅。
城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仇轩猛地飞身而来,对着沈牧亭就要单膝跪下,唤道:“公子,属下来迟。”
沈牧亭虚虚抬剑接住了他的膝盖,“伏琴受伤了!”
仇轩偏头看去,就见伏琴左肩上全是鲜血,全力护着江瑾、林渊、晏十风等人,他们已经被护城卫冲散了。
沈牧亭淡然走到吊着林绯钰的地方,挥剑砍断绳子,林绯钰落地后直接利用绑着双手的绳子勒死了一个护城卫,利用他的刀断了绳,捡起刀就杀了出去。
朴青芒的兵已经冲了进来,城门大开,到处都是喊杀声。
沈牧亭立于城楼,朴青芒直接挥枪,一声令下冲了进去。
沈牧亭遥遥眺望了远处拢在一身明黄中的月凛天,朴青芒已经兵临城下,他为什么不逃,为何还这么淡然。
沈牧亭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沈蚩方才所说的百年之约,这于一个有野心的帝王根本就是吃亏的买卖,更何况孖离北国人人骁勇善战更是跟这个所为的合约处处矛盾,月凛天究竟在盘算什么?
难道……除了护城卫,他还有别的部署?
沈牧亭一脚挑起足边弓箭,张手拉弓,对准了巨大斗笠中的月凛天。
手指一松,箭矢带着千钧之力射穿了挡在前面的数道人影,一箭空就再一箭。
月凛天将护城卫全部当做了挡箭牌,步步后退,那藏在斗笠后面的视线阴狠嗜血,他张手,喉间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正常音调,哑着嗓子道:“放信号。”
月凛天确实有别的部署,他势要月烛溟死在宣临城,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为防万一,早就搬了救兵,就聚集在城外。盛宣的兵不为他用,那他就从邻国借兵,他有自己的打算,那是他身为帝王,永不愿屈于人下的傲骨与尊严。
一道赤红的焰火陡然升空,沈牧亭的视线随着焰火掠动,下一瞬,沈牧亭便闻城外马蹄踏踏之声。
他回首,就见城外烟尘翻滚,无数战马朝着这扇门呼啸而来。
落后的盛宣士兵被一律格杀,士兵骤然骚乱。
听见声音的月凛天猖狂大笑出声,看着月烛溟道:“皇叔,朕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淡淡道:“朕就算死,也不会把盛宣交给你。”他会拉着盛宣给他陪葬。
他要毁了月烛溟在乎的一切,把他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全都还给他。
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走错了路,他是盛宣的帝王,他是盛宣的主宰,他是一国之君,君荣国荣,君死国殉。
月凛天就是这么想的,他苟延残喘着,也不会让罪魁祸首好过。
听着城外踏踏铁蹄,朴青芒也慌了脸色,爆喝道:“关城门。”
可城门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早就毁坏,如何关得住?
朴青芒看着破城而入的铁骑,那根本就不是盛宣的兵,那旗帜也不是盛宣的旗帜,他们是怎么进来盛宣的?
“孖离北国!”朴青芒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