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说道:“你我要是都走了,京城可就是崔凯复说了算,他不知道又得搞什么手脚,你得留在这儿帮我对付他。”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连隐炼果然沉默了。
就在聂临风以为他已经妥协,准备躺下的时候,他忽然很小声地问道:“要不然我们找人把他干掉吧。”
聂临风:“……”到底是谁把他的念念带坏的?
“你以为这是猪吗?说杀就杀。”聂临风无奈道,“到时候崔凯复的人闹起来,你是查还是不查?查出来的结果又怎么才能让他们满意?要对付他,就得光明正大,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
“那不杀,把他的嘴堵了,等回来再放出来好了。”
“又闹。”聂临风有点哭笑不得,为避免连隐炼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紧熄灭烛火,躺下了。
但黑暗并不能阻止连隐炼逐渐活络的心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去的,但京中也的确不能放任崔凯复瞎来,不然他们走前脚刚走,崔凯复后脚就联着户部尚书扣了粮草,他们这仗也不用打了。
而且聂临风也是个问题,直接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连隐炼前前后后又想了好几个办法,但聂临风见招拆招,愣是一个法子也没让他用成,聂临风出征那天,他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连车都不愿意下。
同行去送聂临风的大臣,看见这情形都是面面相觑,最后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
能说什么呢?
聂临风看他这样,着实无奈,但也没催,而是自己爬上了龙辇。
“你来干嘛?”
聂临风无奈地伸出手去,想抱抱他的念念,但连隐炼却是直接躲开了,他无辜道:“那你又来干嘛?”
连隐炼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是说我不该来是吧?”
聂临风:“……”
“念念。”聂临风叹了口气,连隐炼这脾气闹起来可不好哄,“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连隐炼闻言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是我逼你走的吗?”
聂临风:“……”
“好,是我自己要走的。”聂临风说着又叹了口气,摆出一脸的难过来,“走之前我的念念都不肯让我抱一下,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连隐炼一听,原本铁了不搭理他的心还是软了。
但只是看一眼聂临风,他眼睛就泛起红,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张嘴,就都碎成哭腔。
聂临风一听已经后悔刚刚乱说话了,心一阵阵抽疼,连忙把人揽进怀里,柔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保证很快回来。”
“真的?”
“真的,众襄还不足以成为威胁,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不怕。”
他说得十分坚定,连听着的连隐炼也信了八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软声道:“那我等你。”
聂临风点了一下头,又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学会硬气一点,那些大臣都是老狐狸了,你软一点,立刻就骑到你头上了,知道吗?”
连隐炼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软弱,就算聂临风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没办法放心下来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神色坚定起来:“我知道怎么做的。”
聂临风弯起眉眼,亲亲他的脸颊,这才下车离开。
原本连隐炼是不想看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送过聂临风,起初是因为闹着不想让他走结果被父皇关着,后来是他根本舍不得,怕自己真的受不了会哭出来。
但在车里坐着他又觉着不安,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能看见聂临风离开的背影。
聂临风这一趟去遂州,是为了接手那边的军队,所以并没有带很多人去,这一路走得悄无声息,却把连隐炼那颗柔软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或许真的是怀孕的关系,又或许只是不想让聂临风操心太多。聂临风离开后,连隐炼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冷,上朝的时候很少发言,但每次发言都是正中要害,有时候遇上官员糊里糊涂的,他还会发火,这是在以前极少出现的。
崔凯复起初还会搞些小动作,全让连隐炼挡了回去,后来他也学乖了,明转暗,搞得连隐炼更是心力交瘁。
有官员私下里说连隐炼开始跟聂临风有几分相似了,但这话每次让连隐炼听着,他总是会生气。大臣们以为他是不喜欢,毕竟这天下到底还是姓连,说他像摄政王,这话可不是很好听。
然而事实上,连隐炼只是不想听见聂临风的名字罢了。
聂临风骗他。
距离聂临风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三天了,什么十天半个月,都是骗人的。
又是气冲冲下朝的一天,福瑞看见他回来,立刻递了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连隐炼胡乱抹了一把便进屋了,看到桌上堆起来的折子,更生气了。
福瑞看他这样,立刻去端了早准备好的糕点上来,笑眯眯道:“陛下,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别气坏了,吃点东西吧。”
“不吃,有什么好吃的。”连隐炼一甩袖子直接拒了他的笑脸,坐到书桌前去,开始一封封地看折子。
聂临风走后,这些东西全堆到他头上,加上朝议一直是他主持,对于很多事情他心里也大概有个数,连隐炼的阅读速度被迫提高了很多。
福瑞担心他真的气出什么事儿来,也不敢离开,候在屋里时不时瞥他几眼,起初他的脸色还算好,直到拿起一封折子,看到内容后,脸色忽然就变了。
“陛下?”福瑞担忧地唤他,“出事了?”
连隐炼压着火气,解释道:“临风前些天递折子上来要粮草,我批下去了,这都几天了,户部尚书才来跟我说粮草不够,根本没运过去。”
福瑞一听脸色有点不好:“那王爷不是得饿肚子了。”
连隐炼心里又委屈起来,如果聂临风在,这些事根本也轮不到他来处理,但现在聂临风不在,他就是哭也只能哭给自己看了。
他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倒也不至于,户部尚书是个什么东西,临风清楚着呢,估计拖几天没事,但再久一点就难说了,这些东西方咏德难道不比我清楚,估计就是打着这个心思呢,把他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