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朝上时他就发现了,百官对“他”是半点敬意也无,身边的伺候人除了福瑞,大多也得整治,他的念念脾气太好,太容易被欺负了。
正好,他可以帮忙解决了。
聂临风温声道:“你有什想做的,我帮你。”
连隐炼闻言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他能有什么想做的?
等等,现在他的身体是聂临风在用,那要是聂临风帮他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都亮了:“你什么都肯帮我做吗?”
他这依赖的语气让聂临风很受用,聂临风弯了弯眼睛,点头道:“你想我帮你什么?”
“那……你能帮我批奏折吗?”
聂临风:“……?”
“陛下。”聂临风一直竟有点不知怎么回答,“难道你的折子之前都是自己批的?”
连隐炼:“……”好像也对。
“那……你都批了?”连隐炼犹豫道,“你还可以顺便帮我翻翻牌子……”
聂临风原本想答应,但脸上的笑容在听见“翻牌子”三个字瞬间却凝固了。
他半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危险:“你想让我用你的身体,去临幸妃嫔?”
连隐炼赶紧摇头:“你翻就好了,不去也没事的!”
聂临风:“……?”
“你就说行不行……”
“行……”聂临风叹了口气,他的念念说什么都行。
连隐炼一听心情瞬间就好了,顺子没骗他,这真的是奖励,有人帮忙做作业也太爽了叭!
看他忽然一脸捡到宝的表情,聂临风又有点头疼:“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再用我的身体做这种表情了。”聂临风语气里出现了明显的痛苦,看得出是真的不太能适应。
连隐炼被说得一愣,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好。”
聂临风闻言松了口气,本想抬手揉揉他的头,但再看自己的脸,又收回去了。
实在下不去手。
“你不会不习惯?”聂临风问道,“对着自己的脸。”
“一点点吧。”连隐炼说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方才用他的身体坐在龙椅上的聂临风。
说话做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听见不满意的内容时眉心会皱起来,那个严肃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
“我觉得很帅。”连隐炼扬起头,颇有些神气,“我长得可太帅了!”
聂临风:“……”
算了,也挺可爱的。
为了避免顺子留在宫里会暴露,连隐炼离开皇宫前还特地去延和殿接他了,结果顺子死活不肯跟着走,连隐炼无法,跟他确认了一下聂临风帮忙完成任务的确是算数的之后,便自己回了将军府。
他以为自己把工作推了,接下来几天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但等回到将军府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才进门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连隐炼已经拒绝了两个上门说事的官员,第三个他实在推不掉,只能放人进屋了。
但他能怎么办?只能把这官员说的话记着,准备再挑个时间复述给聂临风听。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回,他已经有点头昏脑涨,怕记岔了,便用笔在纸上注几个关键词当小抄,还得在旁边把人名标上,好对号。
被折腾了一天,傍晚听见有人敲窗,连隐炼整个人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就差直接说“不在”了。
但门外的人似乎没有要等他回复的意思,直接就翻窗进来了,差点没把连隐炼吓蒙。
那人进屋后行了个礼,随即走到连隐炼身旁小声道:“皇上今日将殿内伺候的人换了,还有几个侍卫,都是崔大人的人。”
连隐炼:“……”敢情你就是那个躲我屋顶还天天打小报告的?
连隐炼看着他的目光幽怨得都要化作实质了:“以后不用盯着了。”
那人闻言一愣,没来得及细问,眼前的人已经风一样消失在了屋里。
对于聂临风监视自己的事,连隐炼多少是有点不开心的,但那是之前。
聂临风的生活里撇开工作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还要应付一个荒唐事层出不穷的昏庸皇帝,今天他自己试了一下聂临风的生活,只是这样半天,他已经觉得累死了,何况聂临风天天这么过。
所以他派人偷偷盯着自己才是正常的,换了他,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但……这不妨碍他不想再受聂临风受的苦了!
延和殿。
福瑞正守在屋外,看见连隐炼来了,立刻躬身行礼:“王爷。”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直接进了殿内。
彼时聂临风正在批折子,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一下便问道:“怎么过来了?”
“逃难!”连隐练说完直接坐到罗汉床上,随手捻了块糕点吃,“好多人来找你,我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谁?”
“唔……王大人、李大人、许大人……还有你让他躲我屋顶那个。”
“知道了。”聂临风点点头,没多问,目光又重新放到桌上的折子上。
连隐炼见状奇怪道:“你都不问问我他们说什么了?”
“大概猜得到。”聂临风道,“明日上朝再问。”
连隐炼:“……”那他记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连隐炼道:“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么?”
“说。”
“我今晚能住这吗?”连隐炼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聂临风直接甩个白眼给他。
聂临风手上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点,语气却依旧淡淡:“这是你的寝殿,你想住不用过问我。”
连隐炼暗暗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又拿了两块糕点走到书桌前,一块给聂临风,一块自己吃,眼睛盯着他正批的折子。
嗯,看不懂。
连隐炼扫了几眼就放弃了,出声唤福瑞进来,让他准备晚膳。
吃饭的时候聂临风也没闲着,手上还捧着折子在看,看的连隐炼都有点心虚。
敢情他推了那么多工作给聂临风。
但改是不可能改的,改了他得被顺子罚死。
于是他便殷勤起来,给聂临风夹菜舀汤,搞得聂临风特别不自在。
等夜深一些,准备沐浴时,连隐炼就尴尬了,他坐在浴桶里,目光总忍不住想往下瞟。
虽然聂临风的身体是他在用,但他怎么就莫名有种自己在偷看人洗澡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聂临风的身材是真的好,倒三角,腿长腰细,标准的八块腹肌,全身连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再往下……也挺好,他这身体,简直是男人的的终极梦想。
再想想自己,连隐炼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想锻炼下了。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到桶沿上,唤道:“聂临风。”
“嗯。”
“你要不要趁现在用我的身体练练武?”
他问完,屏风对面的聂临风明显沉默了一瞬,无奈道:“就算我用你的身子练武,你回来了也不会,不过……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我才不要。”连隐炼摇头拒绝了,“我就是想锻炼锻炼身体……”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硬邦邦的肌肉,多阳刚!
聂临风闻言却是笑起来:“三两天,便算锻炼了?”
“锻炼一天算一天。”连隐炼说着闭嘴,懒得再跟他辩,工作狂跟咸鱼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
沐浴完,连隐炼从浴桶里出来,但他对着这身体实在有点耳热,胡乱擦了一下就披上衣服出去了,却正好撞见在脱衣服的聂临风。
连隐炼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自己方才那些胡思乱想,耳朵热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不别、别洗了吧……”
“这可是你的身体。”聂临风动作顿下来,无奈道,“你确定不洗?”
“就是我的身体才不想洗,谁知道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
连隐炼说着一顿,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聂临风的吻,他都那么对待自己了,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不会真干出点什么来吧?!
想到这连隐炼更觉不妙,连忙道:“还是我自己洗吧!”
“你确定?”
“确定!”连隐炼重重点头,表情看上去不像要去给人搓澡,倒像要慷慨就义的。
聂临风看得又头疼了,他还是看不惯自己的脸摆出这种表情来,只好撇过眼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等真的入浴,连隐炼又后悔了。
帮自己擦背倒是还好,但用别人的身体帮自己擦背,这简直尴尬到令人窒息,尤其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装的还是别人的魂,就更尴尬了,一时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了这份工作,然后逃似的躲到了床上。
而聂临风,由始至终神色都很淡,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连隐炼的身体正“掌握”在他手里让他更兴奋,还是连隐炼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洗澡更让他兴奋,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这种兴奋在看见盖着被子在床上扭扭捏捏的连隐炼时,又平息了许多。
他不能吓到他的念念。
聂临风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在连隐炼背上拍了拍,哄道:“睡吧,别累着了。”
连隐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道:“这话不该跟你说吗?我今天什么都没干,不累。”
“我也睡,不然你的身体会累。”聂临风弯了弯眼睛,在连隐炼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近得像相拥,也不会远得不可及。
连隐炼脑子里还是聂临风那句话,他想了很久,久到屋内的烛火都熄了,久到福瑞无声推出去,带上了门。
就算在这种时候,聂临风顾着的,也是他的身体吗?
连隐炼翻了个身,他看不见聂临风,却能感觉到他就在那,就像一个守护神一样。
虽说原著里聂临风杀了自己,但他穿过来到现在,聂临风从来都没伤害过他,相反的还对他很好。
尽管这种好,只是他偷来的。
对聂临风来说,他是他心里的“念念”,所有的温柔爱意给的,都是那个“念念”,他只是藏在这个身份下一个卑劣的小偷罢了。
如果脱去这层身份,对聂临风而言,他又是什么呢?
“聂临风。”
“嗯?”
“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连隐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好像只是闲聊那样,但心却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雀跃。
害怕听到答案,却又好奇答案。
但聂临风没有回答他,有的只是同黑暗纠缠得让他有些窒息的沉默,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忽然失聪,错过了那个答案。
于是他侧耳仔细听,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聂临风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好像很远,又好像响在耳边,温柔又坚定:“念念,你在我心里,是永远无可取代的第一位。”
那瞬间,连隐炼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心脏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异样的情绪便从那缝隙里流进来,又酸又涩,咽得他喉咙生疼。
又是念念。
又不是他。
如果是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