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
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后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黑发白裙,面容惨白。
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是一片张牙舞爪色彩鲜艳的世界,而那个人,就像一抹水墨画人物误入了这个涂鸦艺术区,他只听见身体里一声轰然巨响。
——那是周迎春。
世界终于崩溃了,所有声音、画面、色彩都化作了雪崩,朝他倾轧下来。
一切都混乱了,仿佛有一场风暴把他卷走了,他控制不了身体平衡,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系统,他没办法吸气了,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快要被晒干的鱼,胸肺爆出剧痛,耳边是巨大刺耳的尖啸声。
“小迟,呼吸!呼吸!”
恍惚中他看到周迎春的脸,一脸涕泪。
他又困惑又伤心,很想问她:你走得那样干脆,现在有什么资格到我面前来哭?
“先上飞机!”他听到硕鼠的声音,不像刚刚叫老乡们“要相信政府”时那样温和耐心,忽然变得杀伐果断、叫人不敢违抗,“不要耽搁了!先上飞机!”
硕鼠发现了蔚迟的异样,一转头也看到了周迎春,正准备叫人去抓,她却自己过来了。之后的场面很混乱,但相关人员都很配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上了飞机。
飞机顺利起飞。
蔚迟出现了应急反应,有点脱水,挨了一针镇定剂,手还在流血,又挨了一针破伤风,到下飞机前一直在吸氧。
纪惊蛰被安置在特调部特制的急救仓里,隔着一层玻璃,蔚迟没办法碰到他,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对外界的其他刺激均没有反应,连对周迎春都是不闻不问。
周迎春也默默坐在一边,哭了一阵,也没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