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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曾对七情六欲的感知极为薄弱,因着不知名的机缘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喜悲。起初许多方面端的出一个道理,说的了一段故事,却很晚才能知其深意,皆是靠推测猜想所得,从书本中揣测,学着旁人的样子,就像学着去当一个老师,去感知人世间的爱恨。

但是时渊,我十分欢喜收下你这个徒弟,你心性已定,过去那般苦楚不曾叫你沦落邪道,我知不必多言,为师为你骄傲。我亦无需参照其他,只是欢喜于能结识你,做一个并不称职的师尊,与你走过这一段求仙生涯。

不论怎样处境,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

天遥海阔,愿你岁岁平安。

沈折雪于璞清年十二月八日留。

厌听深雨外隐隐又传来了雷声。

时渊在这片山雨欲来中,攥着沈折雪留下的给他多年以后的信,失声痛哭。

从第一次见到沈折雪,时渊就感到一种熟稔,那是难以言说的亲近,好似漂泊了多年的孤舟靠了岸,经年累月的苍白有了一抹亮色。

他曾不断说服自己,这边岸和天光都不能长久属于自己。

沈折雪会有一天要回家,自己亦或在某一天,就悄无声息地死去。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这封堪称绝笔的留信,他发现他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沈折雪要回去,可他想和他一起。

他不想这样就死,他想要和师尊长长久久活下去。

时渊抬起眼,指节用力,一簇灵火升起,将那薄纸烧成了灰烬。

促使一个少年成长的未必是恨,也未必一定是磨难。

我想和他一直做师徒,时渊想。

……不,不止是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