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在袁洗砚身侧坐了下来。
心魔阵里的夜晚高远浩渺,一条银河横挂长空。
袁洗砚双手紧紧攥着留音石,并不尖利的石角嵌入了掌肉,他如失痛觉,双目虚着浮在前方。
“叫袁月确实挺好听的。”
时渊伸手抓住一片被吹起的草叶,“你以后要去哪里?”
袁洗砚许久不答,时渊也不在意,只默默坐着,半晌后听得袁洗砚说道:“我不知道。”
太清宗里他孤冷而早熟,此时却茫然地像是走迷了路的孩童,顿了顿,再哑声说:“对不住,桃灵里偷了你的血。”
“其实如果你事先说出来,我必然会给你。”时渊道:“某种意义上,我们并无区别,你要做的事情,我更不会拦你。”
袁洗砚侧目。
时渊笑了一声,“毕竟我也只差……那么一线之间而已。”
他张开手将草叶放在风里,“你是在激我师尊,但说的话并不假,含山、太清宗、帝子降兮,无外乎是这个结果,傀儡也好、邪灵也罢,到底是不干净的出身,甚至我的生母也是如此认为。劝人悔悟,又实在是让人心里难过。”
“只是天生里一股邪气,天道造化了我,却又如此待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时渊看向他,“你和我讲宁君花的传说,你不是没有怨,生魂已出,爱恨俱全,你下这个阵,其实也是想问一问你的父亲,难道为了天下苍生,就可以造你而不养你,把你丢在含山暗无天日地活到这么大。要么便瞒你一辈子吧,却又让你知晓,知晓了,继而便生出苦厄。”
袁洗砚牵动唇角,苦笑道:“你确实懂得。”
“人非草木,死生蜉蝣。我开解不了你,你说你不知去哪里,但我猜你既然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只是想把自己埋在这个心魔阵中。”
他叹息似的道:“多简单的事情,死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啦,活才会这样艰难。”
“我不知道虚步太清会怎样处置你,但我有法子让他们的搜魂失效,你如果想要离开,我也可以帮你。”时渊又自嘲般笑笑:“果然,人皆有私心,我不想让你供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