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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寒山 叶不觉 808 字 2022-10-02

顾景然换好衣服去祠堂时已经下午三点。他心里有些担忧,若是老爷子一直不消气,罚他跪到半夜,沈楠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放在祠堂里的父母遗像是年轻时拍的,照片上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光阴流转,如今顾景然的年纪早已超过当时的他们。有时候他也恍惚,时间竟然这么快。

父亲去世时他年纪还小,于是家里人都以为他没有印象,但其实他都记得。

他记得葬礼结束后母亲日渐消沉,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则持续失眠。他睡在隔壁,每天夜里能清楚的听见她翻身、叹气、起床的动静。有好几次,他看见母亲拿着父亲的照片坐在深夜一言不发。

母亲想念父亲,他知道。

她变得越来越忙碌,情绪反复无常,会控制不住的乱发脾气,将家里弄的一片狼藉,冷静之后又抱着他哭,嘴里含糊的说对不起。他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九岁,不堪忍受抑郁症的母亲第一次自杀,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连夜抢救后醒来,空洞的眼睛在看到他后流下眼泪,微弱的声音仍然在说:“对不起。”

可他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

害怕母亲再次自杀,他每个周末都去医院看她,跟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陪她说话,哄她睡觉。她日渐沉默,愈加冷淡,像一个失去情绪的假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冬眠。无论他怎么努力,得到的回应都是冰冷的沉默。

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如果自己够好,或许母亲就会喜欢他,会在意他。可是就算他拿着n大物理系的录取通知书给她看,她还是离开了自己。毫不犹豫。

时过境迁,这些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去,暮色四合,本就安静的祠堂在黑暗中陷入更深的安静,外面的蝉鸣和走动声显得时近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