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之低低叹了口气,瞧了眼仍昏沉流泪的孟均,怜惜地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总归她也算惦记着你,留下了这份信替孟府转圜。如今娘就替你将这亲事回绝,你放心,等过些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起身欲走,衣袖却好似缀了重物。
孟晓之回眸,眼中惊喜,“九郎,你醒了?!”她连忙坐回原处,耐着性子问道,“可是想喝水?”
小郎君头脑还昏沉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气息虚弱道,“娘,我我嫁。”
“胡说!”孟晓之骤然冷目,“娘知晓你这是病糊涂了,此事等你好些我们再谈。”
“娘。”躺在枕上的少年郎死死拽住她的衣袖不放,他声音因为缺水而干涩,每一字都好似拼尽了全力,“我,我嫁。”
“你这又是何苦。”
拉住她的少年郎形容消颓,那双眼仿佛蒙了尘,只有再提起李阮棠时,才会亮起些许光彩。
“我,我嫁。”他固执地,又坚定地说着这两字。恳求的声音犹如一把生了锈的锯子,磨得孟晓之爱子之心生疼。
“娘——”小郎君就着知秋的手喝了口茶润喉,“我答应过她。”
“九郎,你可知自己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孟晓之耐心劝着,“如今你还年轻,有情饮水饱,可娘就怕你年岁渐长,再遇到喜欢的女郎,却碍于这桩赐婚,无法脱身。”
“一生这么长,你又何必——”
“娘,是她救了我,若没有她,我又怎么会有以后?”
他泛起个苦涩的笑,“娘,一生是很长,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如今我只是想以她未亡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想她念她,况且在长山沟,我便已经唤过她妻主。”
藏了许久的秘密一旦说开,小郎君心头刻意压住的腥甜反倒轻了许多,他似是陷在了往事里,低低说着与她的那些事,“假扮她的夫郎,先动了心的是我。”
“娘,妻主对我很好。”那双无精打采的丹凤眼似是要将所有光都散开,他还在说着,孟晓之却手心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