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乌黑的发犹如吸饱了水的棉絮,正沉沉压下,贴在如玉的肩线,几片顽皮的花瓣沾在长颈下分明的锁骨,犹如寒冬雪季中盛开的腊梅。
淡淡的花香,渐渐勾勒出以假乱真的梦境。
她就静静地倚坐在这一片虚实之间,微蹙的眉目染了浅浅的愁,死死咬在一起的唇,模模糊糊蹦出不甚清晰的字眼,“啾”
“世女。”隔着屏风,婢子轻轻出声,“您泡了快半个时辰了,可要奴婢将汤药端上来?”
李阮棠应声睁眼,刹那间,刚刚落在怀里与她缠在一起的人影登时化作枝头的片片桃花,只稍稍一动,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抿唇,定定瞧着铺满水面的花瓣。
许大夫的药,她已经吃了一天。做的梦的确越来越清晰,只不过——
李阮棠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她才见过隔壁小公子的缘故,梦中人的脸,眉眼处隐隐有他的影子。更消说那丝丝缕缕忆起的只言片语缠得她心尖止不住的疼。
细密的雨势一停,又是天明。
眼瞅着端午近前,这几日孟均愈发忙碌起来。等他得了空,窝在被褥里歇息时,知秋才细细说了家中的变故。
早前家中总有些不太平,如今娘回来第一步便是处置了几个不甚安分的婢子小厮,接着便是将韩夫侍禁足。
其实,这些孟均都意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娘出手会这般利落,毕竟过往几年,她都是纵着韩夫侍,至多也就是责罚几句。
知冬往香炉里添了新得的香,等那清甜的气缓缓漫开,方跪坐在小郎君脚边揉着他酸胀的腿道,“小的昨听书房里伺候的桂兰姐说,原本大人并不知晓韩夫侍未派人寻找公子,得亏在归京途中收到了一封信。”
“公子,您瞧瞧,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韩夫侍这所作所为,就连外人也瞧不下去。”
“这事于公子来说必然是有利。”知秋接着话道,“有了这次教训,想必韩夫侍日后也会收敛些。而且,小的总觉得大人那日归府的时机当真是极准。”
“可不是。若是大人那日来早一步,韩夫侍必然还有话能辩解,但要是晚一步,又会让公子颜面扫地。”
“恰恰好的档口,大人回府。既瞧见了韩夫侍仗着年岁,不顾礼数欺压幼主,又将那两人的一唱一和驳得不留情面。可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