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直到能听到声音,恢复了对周遭的感知,宫凛才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皮。她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支撑自己,不同于诺亚残存的光那样平静,而是汹涌的,鲜活的。
她张了张嘴,嘴里冒出一连串的泡泡,随着流动的水而浮上表面,视线隔着清透的水,望见了玻璃罩外神色匆忙的来访者。
原来自己被放在了大型的培养皿中,看来是没有去异生兽的五脏庙一日游。
她的思维断裂在了被吞下的那一刻,亦如抠掉电池的遥控器,完全的没了运转作用。重新恢复,就发现自己在玻璃罐子中,有很多输送的管道插|入其中,是让她保持营养的设备吧。
这么想着,她看到了阿姆,在水中活动了起来,宫凛扑到了边缘,捶打着玻璃罩的外壁。
第一个发现她苏醒的是莎拉,对方的眼眸瞪大,欣喜地贴了过来,但隔音效果太好了,她说了什么,宫凛都听不清。
半小时后,宫凛被科学家们从培养皿中抱了出来,柔软干净的外套将她像个婴儿一般仔细包裹收拢,她马上想到了扎基。她在失去意识前,应该是要叫对方回去的。
“扎基——”她看向快步走来的阿姆,下意识地问道。
带着一脸谢天谢地神色的阿姆走过来就拥抱了她,很轻的力道,像是害怕弄伤她,“欢迎回来,不用担心扎基,你应该关注自己的情况。”
这话就有些歧义了,宫凛也没缺胳膊少腿,她自我感受了一下,点头道:“目前良好。”
“还是做一个全面检查吧。”
“哦,听你的。”
“等你没事了,会带你去见扎基。”
“阿姆,好奇怪,我不记得被吞之后的记忆了,难道我没被吃?是我的错觉?”
说完自己的疑惑,宫凛面前的阿姆就被激动的莎拉给推开,女科学家半是同情半是激动地抚摸宫凛的面庞,恨不得揉面团那样捏捏她。
“完全地活过来了,小凛!”
宫凛反问道:“难道我还死过一回?”
“确切来讲,你被吞下的瞬间就没了生命迹象,只不过肉|体还没被异生兽消化。”
在全面体检的过程中,全程陪同的莎拉将宫凛死去后的事简单地说明白了。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宫凛第一次穿越濒死,运气好遇到了诺亚,顺手救了她。一周前被异生兽吞食,确实是死过了,可能是几分钟吧,莎拉说扎基立即把那只准备躲藏的异生兽给抓住了。
然后就是比较血腥的活剥手撕,硬生生地将没被消化的宫凛给救了出来,再接着就是救援队赶到,宫凛被带走救助。持续一天一夜的抢救,她才恢复了微弱的生命,直到刚刚睁开眼。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个过程,但到底是没经历过,宫凛很难有多大的感触,只能说那只异生兽下口太快,连痛都感觉不到,她就小命呜呼。之后不管是被扎基救,还是来访者们抢救,她都无所适从地像个旁观者。
唯独胸怀里的能量反应让她感到被救的真实,说起来,扎基会救她,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毕竟最后一集里的扎基卧底十几年,对自己的战友说下手就下手的,根本不留情。
她这才相处几个月,哪里想过会被救,说明她的用感情作为牵绊的计划是可以的,扎基有同伴爱!
想到这里,一点都没有自己死过一回的沉重感,宫凛从科研室体检完毕后径直奔向扎基的观测室。
一脚踏进去就看到了巨大的一只兵器抱膝蹲坐在小别墅后面,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能是在发傻。巨人衬托得房子格外小巧玲珑,没有了宫凛来互动,它不需要费心去维持等身大小,颇有一种随便的咸鱼姿态。
巨人颤动了一瞬,猩红的眼灯瞬间凝向入口,那里是朝着它蹦跳挥手的宫凛。
“扎基——”
中气十足地呼唤着,宫凛看到漆黑的手掌心垂落在自己面前,她熟练地跳上去,任由手的主人将她送到眼前。别说,让她做些亲密的事情还挺害羞的,以前是虚与委蛇,现在没有技巧,全是真情流露。
张开双手,贴上扎基冰凉的面颊,她将脸蛋贴贴,舒缓地说道:“谢谢你。”
仿佛是在玩木头人游戏那般,这么贴着都没有动了,直到宫凛感到肢体僵硬,她才缩回手,突然,扎基随着她的撤回而变小了身形。
她从站在掌心变成被搂住腰肢,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外面的空地。
等宫凛回过神,发现扎基带着她来到了别墅里的房间,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有监控,就是为了检测兵器的一举一动,然而早就摸清楚的扎基有一百种方法能避开这些玩意,在它眼里形同虚设。
每次与宫凛举止亲密了,它会有意识地规避摄像头,像贪婪的巨龙占有自己的宝藏,不允许任何外来者窥伺。
栽进柔软的床中,刚爬起来坐稳,宫凛就被扎基跨坐压上,整个就无法再大幅度动弹。冰凉的手指已经触到她的胸口,她才惊觉自己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是裹了件外套就跑来了。
宽松的外套轻易地被脱离到肩膀处,宫凛吓了跳,但很快冷静下来,“扎基!你做什么?”
“检查。”
言简意赅并且身体力行,宫凛哭笑不得地推拒在它的肩头,就算此刻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她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惊恐愤怒,而是平静了许多。
“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事的,很健康!”
“不。”
“真的真的!”
“你的命是我的。”
“怎么就成你的了!虽然也是你救的,但不能这么算呀!喂!好好听人说话!你又开始了是吧!”
剩下的话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呜呜声,想着也是被不可能的家伙救了,宫凛也就忍耐着让它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一次。
只是眼见着腿被顶开,宫凛一把抓住手腕,警惕道:“这就没必要了吧!又不是妇科检查!”
扎基的不依不饶,甚至得寸进尺让宫凛没办法睁只眼闭只眼了,即将被突破防线时,她喘着气大叫:“诺亚!”
“诺亚诺亚!”
“……”
“我已经喊了三次了!”
宫凛情急之下的安全词让扎基收手了,只不过比起以前的乖巧,现在多了一丝烦躁。
终于能在这床上好好端坐的宫凛把外套给穿好,虽说念诺亚的情况不多,但每一回用上,她都有一种心虚与羞耻的复杂感情。
相反,目前为止,扎基还没对她念过一次安全词。
给自己整理好,她发现扎基已经转过身背对她了,生物兵器的外骨骼硬朗坚韧,隆起的背脊线条漂亮异常,如雕塑家手中完美的展览作品。
那一条凹陷的脊椎线流畅地嵌在后背,牢牢地勾住了宫凛的目光,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碰一碰。只不过在手指触到肌肤前就停住了,怎么搞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
扎基是外星人!还是人造的那种!她又不是人外控!大概是相处久了,所以觉得顺眼吧。
这么想着,她很赞同地点点头。
扎基背对着宫凛一会儿后,又自己转回来了,看到宫凛还在,它将人一把箍到了怀里,两条胳膊紧紧地搂抱住,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真实地体会到她的心跳与温度。
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都要被这个分量十足的拥抱给挤没了,宫凛捶打了几下,争取来了稍微松缓的环抱,她本意是来与扎基报个道,说一下自己没事了,现在看来,是没法轻易离开了。
稀奇的是,她从这个略显窒息的拥抱里,多少感受到了扎基的在乎。比阿姆和莎拉的关心来得更凶猛更热烈。
“谢谢你,扎基。”
禁不住内心酸软,宫凛也尝试着回抱了对方,再一次郑重地道了谢。
这一夜她在扎基的观测室睡着了,曾经的宫凛一定无法想象她怎么敢毫无防备地与扎基同床共枕。
睡了许久,意识尚且朦胧醒转,觉得自己胸口被什么大石头死死压住,呼吸不畅快地掀开了眼皮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她低头一看,一只大扎基。
活像一条阿拉斯加犬窝在了身上,她抬起手臂拍了拍,马上就被扣住了手腕。
“扎基,我要回去了。”
无动于衷,甚至将脑袋枕在了她胸口。
“我会再来的!你得让我回去收拾一下吧。”
扎基嫌烦地伸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结果招来更强烈的反对,手脚并用的挣扎,尽管在它眼里不值一提,也还是听话地起身了。
大型犬挪开了,宫凛得到了自由,她高兴地抱了抱扎基,“我会再来的!”
“多久。”
“呃……”她就没想到能被问时间的。
扎基干脆给她定了期限,“三个小时。”
“这个……”她虽说也没什么事情好耽误的,可总有种被限制了的感觉,关在观测室里的是扎基,她却更像被掌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