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佳玲是老派沪市人,不喜欢在腌笃鲜里加蹄膀等东西,坚持认为腌笃鲜就该用鲜肉咸肉加上火腿春笋一块焖,那些加山珍海味的腌笃鲜都是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卖高价的,实际上屁用都没有,还会破坏腌笃鲜这道菜中原本该有的鲜。。
蔡思雨将有关腌笃鲜的评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把那些没有加滤镜的食客所拍的图片都看了一遍,确定这道腌笃鲜没什么不对劲后,便拿着手机去了妈妈的卧室。
“妈,咱们今晚去吃腌笃鲜吧,”蔡思雨脸上带着雀跃的笑,从衣柜里拿出妈妈的衣服,准备给她穿上,“我找了一家店,看评论里有好几个从沪市来的人说味道可正宗了。”
纪佳玲一听,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啊?不是吧……咱们住在长海市,这边哪儿能有什么正宗的腌笃鲜呢?我可不相信,思雨,我知道你有孝心。不过啊,你别糊弄我了,我现在坐个轮椅,出去一趟多麻烦,今年我做不了吃不到就算了吧。”
都说人老了后,脾气就会变得像小孩一样,甚至比小孩儿还要古怪许多,现在的纪佳玲就是如此,脾气十分执拗,一旦是她凭借自身经验所认定了的事情,是怎么劝都没用的,非觉得旁人的话都不可信。
“妈,可是……”蔡思雨眉头皱着。
“你是不是做不来腌笃鲜才想着去外头找一家来带我去吃的?哎,早跟你说过的,要你好好学一下,以后我要是没了,我们家里就靠你做腌笃鲜了,你就是不肯,”纪佳玲叹息道,“算了,等我腿好了自己做,你就别忙活了。”
蔡思雨一听她妈说什么自己没了就要轮到她做腌笃鲜,心里头就立马泛起了一阵酸涩。什么没了,在她心里,妈妈是会一直一直,永远永远陪在她身边的。
有些事情真是容不得细想,一细想,泪腺就会开始发胀。
蔡思雨不禁微微低下头,抬起食指轻轻拭了下微润的眼眶,小声说:“什么没了不没了的,妈,以后不许你再随便说这话了。”
纪佳玲也没想到自己这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就变沉重了那么多,愣了愣,只好也闭上了嘴,只轻轻叹了口气。
“反正……哎,妈,你不是说春笋不能等嘛?再过段时间没嫩笋了,腌笃鲜就不好吃了,”蔡思雨拾掇了下心情,重新露出笑来,然后轻轻晃了一小下妈妈的手臂,“我选的这家应该是真的不错,妈,咱们就去试试吧!”
纪佳玲想了好一会儿,却依旧顽固:“我不去,外头的腌笃鲜哪有正宗的,平白浪费什么钱。”
蔡思雨忙活了一上午,就是想让妈妈吃上腌笃鲜,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店铺,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放弃,闻言立时抱着纪佳玲一阵撒娇:“不贵的不贵的,妈,走吧!”
纪佳玲没有办法,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无奈地笑了下,点了头,然后跟着她出了门。只不过她心里却始终还是犯着嘀咕的。长海市没有吃腌笃鲜的习惯,哪家馆子能比自己做得更好,让女儿非要去尝试的呢?
半个多小时后,蔡思雨终于将车停在了云间客小饭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