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一段一段的,仿佛迟疑又心疼,难得主动提起了往事:“我是后来才查出来,千雪在家中自杀那年他才十六岁。”
“听说血流了一地,他自己一个人跟千雪的尸体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说实话我真的挺怕的……”说起以前的孩子,她抹了抹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可是想想他自己一个孩子在那儿,最后还沦落到福利院,我就……就很难过……”她看起来是真的很难过,说着说着掩面细声的哭起来,“这些事情我很想去问问他,可我踌躇这么久还是不敢。”
她对裴系青很上心,所以相处久了总能发现他在生活细节里的一些异常。这些异常她也不敢直接去询问当事人,便只能偷偷私底下去询问其它医生,然而结合以前的经历,无法对当事人进行评定,便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大致结果。
创伤后应激障碍和轻度或中度抑郁,问题不小。
可是裴系青伪装得很好,他们都看不出来。
江玮听后只能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他现在过得很好。”
“不,我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他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江玮,我们都老了,”江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臂,忍不住轻抚了一下绷带表面:“再过几年我们就帮不了他什么了,到时候我们一走,留下的还是他孤零零一个人。”
江玮轻轻叹了一声,“没办法,我们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了,江玮,”江夫人眼眶微红,“我们将他带回来,是希望他过得好好的,有足够富足的资本和底气不必再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我觉得他其实并不怎么开心。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把江家捆在了他身上,亦或者是舒望?毕竟以前我们对舒望这么好,那个时间段里他只能在外面吃苦,现在客厅的墙面里还有舒望留下来的模型,你说他看到的时候会不会也很难过……觉得我们的感情都是因为舒望走了才转移到他身上。”
江玮搂住了她的上半身,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生病期间不要胡思乱想。
江夫人便在这时忽然道:“我们离开这儿吧,江玮。”
“我们带系青去国外好了,远离这里,我们一家人去国外重新开始,最好能让系青忘掉这里的所有事情。”
再怎么样逝去的人始终比不过还活着的人,她知道如果离开的话实在对自己已经逝去的一对子女很残忍,可是继续留在这儿的话却对裴系青更残忍。
裴系青不多话,总是一个人待着,他一般不刷手机,没有事情的时候能拿着一个小物件把玩很久,缄默不语的时候就像跟这个世界隔了厚厚的一层屏障,游离于他们所有人之外。
但是平时生活里别人叫他的时候,和他交谈的时候,他又会笑,其中内敛的,平淡的,掺着点温柔和煦的意味,低眉浅笑,给人的感觉很舒心,像阵轻柔的风,吹过的时候恰到好处。
想必他在公司里处理人际关系时的游刃有余也是基于这种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