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建兴侯府的侯夫人……
这话后来很长时间都莫名其妙地回响在陆雯的脑海中,白天冒出来、夜里冒出来,甚至偶尔发呆出神时,脑子里也会无端出现那男人的脸。
亭子里,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下,眼睛却出奇的热烈,抓住她的手时,力道带着克制过后的柔和,并不至于惹人厌烦,掌心有一层执刀的粗茧。
霸道、浪荡、不守规矩的男人。
城中对霍宴的传闻多半也是如此,东境连绵山脉与战场长刀热血养出来的小侯爷,性子狂放不羁,归京这一年多乃是勾栏酒肆的常客,最爱烈酒与美人。
陆雯以前从没想过会同他有相识之外的任何交集。
但那日小亭之后,侯府门房上送来一只锦盒,小厮递给扶穗只说是:“建兴侯府上送来的,特地嘱咐了定要大小姐亲自打开来看。”
盒子拿进来,放在软榻小几上整整搁置了小半月,硬没人去动。
陆雯闲暇时撑着手臂,目不转睛地盯了好几回,满面神思凝结的模样教扶穗看不懂——那盒子莫不是有什么机巧关卡,寻常人打不开?
建兴小侯爷这又是闹哪出,给姑娘送个东西还要跟人家私下里较一回劲儿?
扶穗闹不懂,但也不敢问。
直过了好些日子,夫人领着几个婢女踏足了如意馆,婢女怀里一人手捧满怀的卷轴,拿出来一看,全都是城中还未有家室的权贵公子们的画像。
盛京权贵遍地,公子哥儿们各有各的风采,可惜陆雯一个也看不上。
唯独那成堆的画像里掺进了个勒马扬鞭、意气风发的男人,与一众拿扇子、笛萧之流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放在一起,格格不入,教人想看不见都难。
陆雯眼下瞧着这人就止不住浑身别扭,趁程氏不注意,便偷偷拿其他的画像给盖住了。
可惜后来又被婉婉翻了出来。
“传闻其实也不可尽信,霍侯爷府中现下似乎还未有一个通房丫鬟,妾室就更无须提了,夫君平日提起他来,也还不少赞许过。”
“可是陆淇她二哥呢?”
哦,也对,怎么把陆瑜忘了,那不就是典型的房中干干净净,但外头草长莺飞、乱花迷人眼的活例子。
闹不懂的事,婉婉从不瞎给人出主意。
陆雯这会子也还没有往更远处想,只觉那浪荡男人要是敢浪荡到她头上,一通撩拨就是想逗着她玩儿,瞧她局促慌乱,那她必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是以婉婉走后,陆雯这才终于动了小几上的锦盒。
但是打开来,里头没有旁的东西,只有一束琴弦。
琴弦送出去近一个月霍宴方才听得消息,陆家大小姐今日出门,踏足了盛京最大的乐器坊。
彼时他才从官署下值,听闻侍从来报,不禁勾唇一笑,当即调转马头直奔乐器行而去。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