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双手接过来,黑白相片上,一对中年男女看起来很般配,男的浓眉大眼,女的柳眉樱唇,夫妻俩对着镜头笑得很美。
商榷问:“爷爷呢?”
红婆婆笑容缓缓消散,眼角湿润起来,“早就死咯,短命鬼!”
商榷沉默。
“他就活到六十岁,死得不痛苦,晚上睡觉第二天没起来。”红婆婆把绣花针从头发里拿出来,继续刺绣,“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心说他啷个不给我做饭吃,我好多年没做过饭了,他说我简直是公主命,不让我做。熬稀饭都糊锅。我想他怕是要笑我,结果没有,我再也看不见他笑了。”
商榷眼圈红了,怀里的猫猫也抽着鼻子,婆婆却没有眼泪。
“娃娃不哭,这有啥可哭的嘛!”红婆婆声音沙哑,但嘴角努力地微笑着,“人哪有不死的呢!早点晚点都一样,我和老太爷结婚几十年,天天都是笑呵呵的,这就很好了。娃娃,你要跟你朋友好好的哈,年轻人,莫吵架,好好过……”
商榷双眼更加朦胧,他和傅思隔着上千年的时光,在岁月长河的不停流逝中,楚国的安王殿下早已成为历史,而研究历史的商榷在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找不到丝毫傅思的痕迹。
如果他心如我心,如果真能和傅思好好的,多好……
商榷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感到绝望。心里堵得厉害,他甚至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遑论通过贫瘠的语言向红婆婆描绘傅思的长相。
红婆婆摊手表示为难,“娃娃,婆婆再能干,你光说个好看我也搞不出来他鼻子眼睛噻!”
商榷沉默良久,“婆婆,那就绣我的样子吧。”
檐下滴水山间风响,商榷抱着大橘,端端正正地坐在屋檐下,等待心灵手巧的老人将自己和名叫傅思的猫儿一针一线纳入锦绣。
商榷喜欢傅思,傅思不知道;傅思的模样刻在商榷脑海里,无论时间推移,商榷都会记得。傅思将商榷视作神明,神明想让把自己送给他,偷偷地,不露声色地。
刺绣是精细的活计,不是三五日能够完成的,但红婆婆记忆很好,她告诉商榷,她已经记住一人一猫的样子了,大约一个月时间,商榷就可以来取成品。
商榷感激,又问红婆婆哪里有上好的竹叶青,婆婆一指屋后,“喏,我的茶树好得很,看你要多少,自己采!”
商榷大喜,抱着大橘来到屋外茶圃,大橘也很喜欢满园的茶叶,从商榷怀里跳出,上蹿下跳,滚了一身的茶叶,爪子缝隙里都是嫩芽,以至于商榷疑心红婆婆的茶叶是不是嫁接过猫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