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月色微凉,落在他的趾尖,像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海,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进去。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放置父兄遗体的地方。
因两人去世得仓促,棺材也得匆匆赶制,现下只能委屈地躺在木板床上,等待入殓之日。
秦庄到底只是个半大少年,对于死亡有着最本能的恐惧。他本打算稍作停留,就提步离去,却不想忽然听见内里传来了奇怪的碰撞声。
唯恐父兄遗体有损,秦庄迅疾推门冲了进去:“父亲!”
房门大敞,月光与灯光一并渗透进去,照亮了立在遗体身边,执一支白烛的林敛。
“余……余清哥哥,你怎么在这?”见里头不是自己预想的那个人,秦庄霎时怔住了。
“秦公子。”林敛唤了他一声,道:“我想起一些细节,便过来查看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秦庄略一细思,才想起为了方便后续查探,管家已点头让林敛和一众江湖客入驻于自己家中。他朝着林敛走近,见他烛火所照之处,正是自己父亲左手的位置。
“你看这里。”林敛将蜡烛移近,示意秦庄去看秦父的指甲缝:“缝隙里有一些细绒,应该是在争斗中刮擦下来的。”
他拔下头上发簪,刮了些许在掌中,递予秦庄细看。
蓝色的短短绒毛,那样不起眼,却又那样明晰,像极了无数次抵死交缠时,从秦庄颊边轻轻蹭过的锦衣。
那一夜,秦庄终究是没能睡着。
只是他突然变得坚强起来,一力操办了父兄的后事,连一向头疼的算术,也不再排斥,算好花用、遣散一部分仆人,令遭受重创的秦家又重新站了起来。
把一切都料理完毕后,秦庄主动找上了林敛。
这时林敛已不在秦家暂住,他事务繁忙,在去往襄阳城的某间客栈里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