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为了保密起见,他们须得签下一纸取半缕命魂为引的契书。
只要透露关于苍术谷的传承半点消息,他们都会魂飞魄散。
念及往事,傅崇山眸光深沉。
他思忖着,觉得谷主近来的动向,似乎有些奇怪。
傅崇山眉头微皱,眼中怀疑渐深。
他看向后山禁地的方向。
能让谷主如此不安之事,难道……是逃走的那两人,抓回来了?
此时,苍术谷后山禁地。
药童遍寻不得的谷主云一沣正在此处。
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放置了一座遍布荆棘的囚笼。
囚笼相当逼仄,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型,笼中人只能用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佝偻着。
囚笼外的荆棘上泛着令人心惊的幽绿色,一看就知道是用药浸泡过。
这种药,苍术谷中人都知道,是迷心散。
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中药之后,会呈现出意识被人所控的状态,被迫说出一些不能说出的事情。
不止苍术谷,很多门派逼供都是靠这种药。
囚笼中的人,正是慕晚。
她眼眸半阖,眼神茫然失焦,水牢的水位正压在她的口鼻下方一点的位置,只要她稍微有动作,水面波动之下,就会灌入她的口鼻之中。
云一沣端坐在她面前,狭长的眼眸冷淡扫过慕晚狼狈的样子,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究竟将写有此事的东西,交给了谁?”
慕晚在逼仄的囚笼中艰难地环抱着自己,意识不清中发出低喘,她声音很轻,僵持了很久后终于道:“她、她…”
云一沣眉头动了下,终于纡尊降贵地起身,靠近了些侧耳听去。
慕晚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意识有些昏沉。
只要她动一下,浮到口鼻之下刺骨的凉水都会灌入她口鼻之中,囚笼上缠绕的荆棘也会刺入她的皮肤,让她中迷心散的程度更深。
被关到现在,她身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点。
云一沣扬眉,讶异道:“中了迷心散,嘴还能这么硬?”
他双目微眯,审视般的看着慕晚:“你根本就不可能联系到大陆上各大势力的掌门,若是你之前真有此举,早在几个月前我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但没有,这说明你确实留了底,但你留信的人,是某个特定的人,而并非你口中那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晚,冷淡道:“别挣扎了,你已经中了迷心散,不可能再抵制住我的问话,还是早些交代那人是谁,你会死的轻松些,如今这般,对你来说只是折磨而已。”
他看着慕晚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落入他的手心,奋力挣扎也无法逃脱的小虫子,轻慢而冷淡。
见慕晚迟迟不答,云一沣嗤笑一声。
那日在春溪山行事太过仓促,又是在青莲剑派的境地,一时没有深想,竟真被这丫头唬住了,直到昨日才回过神来。
云一沣淡觑了慕晚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也罢,你现在不说,总有一日也会说的,我还没见过有谁能抵抗住迷心散的药效。”
正巧这时,密室外传来一阵响动,云一沣起身离开,将密室的阵法又加固了一层。
密室外求见的人是施群,他眉头紧锁,对云一沣道:“天泽山人的情况不好,乌烟虬毒入肺腑,寻常手段无法医治,也没什么能针对乌烟虬的灵药可用。”
乌烟虬是大陆之上毒性最烈的植株之一,它令所有医修都棘手的就在于,乌烟虬的毒很难彻底从体内彻底清除,它和灵力共生共存,想要将乌烟虬的毒素逼退,除了自废一身修为外,别无他法。
施群低声道:“谷主,如此情形,应当能用‘忘忧’了吧?”
忘忧,是苍术谷世代相传的灵药配方。
亦是苍术谷能横行医修界,无可取代的立足之本。
苍术谷的灵药忘忧,能解世间百毒,令腐朽之物重焕生机。
若是健康之人服用,也能祛除体内杂质,没有任何代价的精进修为,曾有传言,有一凡人服用忘忧,竟活了三四百岁不老。
世人相传,一盏忘忧,如登蓬莱。
是以,苍术谷的忘忧,极为珍贵,千金不换。
因病情太重非求药不可的,也得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来换,才能勉强得一盏。
施群低声道:“天泽山人是凌霄宗的大长老,在凌霄宗内的地位非同一般,他承诺,若能治好他,他任苍术谷差遣十年,谷主您看……”
云一沣瞥了他一眼:“去取吧。”
施群脸上终于浮现喜色,他连忙躬身道:“谢过谷主,弟子这就去为天泽山人制药。”
他拜别云一沣,一路从密室处走到后山中一处颇为幽深的地带。
这里,哪怕是日照正当空时,也没有阳光照射。
走出一道偏僻的小径,路的尽头,是一个比关押慕晚的密室结构还要更加隐秘的地方。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屋子,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牢笼里里外外用足足三十六个阵法封锁,连一丝气息都透不出来,整间屋子没有一扇窗,也没有门,四面封闭,密不透风。
唯一可以出入的地方,是一个阵法,只有掌握阵法秘钥的人才能出入。
因为常年不见光,这里显得格外阴冷。
苍术谷很多人都不知道,后山禁地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施群默念法诀,四面封闭的牢笼豁然洞开。
牢笼之中,有一个纤瘦的少女。
她额上有一对羊角似的双角,在两侧顶起两个小鼓包,看着不像个人类。
或许因为常年不见光的关系,她皮肤非常苍白,身体也削瘦,此时正独自坐在牢笼中的阵盘里,不得而出。
这被三十六道阵法重重封锁的囚笼内部,竟然还有着繁复的阵法。
她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而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施群哥哥,是你啊。”
施群似乎和她颇为相熟,笑着说:“忘忧,最近怎么样?”
被唤作忘忧的女孩撇撇嘴:“有点无聊。”
她期待地看着施群:“你是来陪我的吗?”
施群在阵法之外俯下身,含笑道:“等我先去给人治病,再来陪你好不好?”
他说着,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意:“这次又要忘忧来制药了。”
而后,施群解开阵法,递给她一柄细长的小刀和一盏玉杯。
忘忧爽快地点点头:“好吧,那你要说话算话。”
她说完,接过小刀,将自己的手臂划开,赤金色的血液顺着苍白的手臂淌下,被她用玉杯接住。
玉杯中接了小半杯血,她又在自己手臂上剜下一小片肉,同样滑入玉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