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类比一下,大概就是一个世界级的跳水运动员突然“炸鱼”了,大概就是那种程度。没有一个解说员会将之形容为“失误”,只会说“炸鱼”。
虽然撑杆跳比赛似乎没有这种说法,但不妨碍沈应这样认为。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沈应甚至怀疑伊格纳季耶夫该不会真的在想什么“下一跳失误一下,给你一个安慰的机会”之类的东西吧?以他的水平来说,在跳跃高度有很大富余的情况下,过杆的时候一阵意义不明的手舞足蹈、导致横杆被打落……
不,都不用伊格纳季耶夫了,但凡放在一个专业的撑竿跳运动员身上,哪怕只有省级,都显得相当离谱。
显然,沈应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人。现场观众发出一声巨大的虚声,休息席上的选手也开始议论纷纷。沈应听见旁边的斯托罗纳克颇为诧异的“什么”了一声。再远一点,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贝兹鲁科夫先生似乎幅度不大的摇了摇头,
但愿伊格纳季耶夫不是有意的,沈应心想,否则这件事真的——要真的是故意这样做的话……
撑竿跳又不像是乒乓球,还需要友谊性质的让一两球、好让比分没有那么难看。况且伊格纳季耶夫也没有强到可以“让球”的地步吧?现役男子撑竿跳世界最强的四人,和他关联性最大的也就是同一国籍的贝兹鲁科夫先生了。伊格纳季耶夫认真说起来,还没有够上顶峰呢。
沈应缩在休息席上,忍不住盯着从场上下来的伊格纳季耶夫。因为休息上其他选手很多也都在看他,所以沈应的行为其实并不突兀。
但伊格纳季耶夫还是准确的找到了沈应。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结,有那么一瞬间沈应几乎以为伊格纳季耶夫打算就这样朝他走过来。不过最终,伊格纳季耶夫还是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一边套上长袖长裤保暖,一边听着身侧的贝兹鲁克夫说话。沈应不知道贝兹鲁科夫先生具体都讲了些什么,不仅是因为他们相隔甚远,最主要的原因是贝兹鲁科夫先生是用俄语和伊格纳季耶夫交流的。
不知道是不是俄语本身听起来就带有一种力量感,沈应感觉贝兹鲁科夫先生的语气似乎很严厉。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教育伊格纳季耶夫……沈应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比赛上。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应,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伊格纳季耶夫问。
他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不过沈应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那你是故意的吗?”沈应反问。
伊格纳季耶夫点点头。这下沈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是因为伊格纳季耶夫在这种世界级别的比赛上故意让自己没跳过、不尊重比赛不尊重对手,还是他到了5米78的高度还敢这样做,又或者是所谓的没有公平公正的体育竞技精神……沈应搞不太懂,但他确实感觉心里不太舒服。
可能是他脸上的情绪太过明显,就连阅读他人情绪负一百级的伊格纳季耶夫都轻易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对不起。”伊格纳季耶夫在沈应面前蹲下,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减少了一些自身身高带来的压迫,“叶夫根尼已经教育过我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刚才做得不太妥当。”
这可不是“不太妥当”,是“很不妥当”。沈应心想。
“希望没有让你觉得冒犯。”伊格纳季耶夫抿了抿嘴唇,声音很轻,“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
他的行为确实很不妥当,但他的态度又是那么真诚。而且,也不能要求每个人每一跳都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观念施加给别人是很自我为中心的表现。
虽然在5米78的第一跳故意失败确实显得很傲慢,但伊格纳季耶夫如果确认自己能够在第二跳通过、有这个把握的话,好像也没有哪条规则说不可以这样做。沈应转念又想到,反正自己也不是伊格纳季耶夫的教练,好像确实也没有立场不高兴。
“好吧。”他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我没有不高兴——现在没有了,瓦连京。”
“那应你原谅我了吗?”伊格纳季耶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