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不记得在瓢泼的雨中陆屿是怎么牵起自己的手,他们又是怎么踩着深浅不一的水坑,落一身雨汤回到家的。
有哪对情侣是这样在一个嘈杂的路口开始,又狼狈地度过第一天的呢,不常有。一切似乎不寻常,但又淡得平常。
陆屿提出口,她的一个“好”字说出口,就意味着他们驶入了单行道。
无论这试用期的过程结局如何,能确定的是他们再也不可能变回“朋友”、“老同学”亦或是“舍友”的身份。要么童话故事那样走到生命尽头,要么总有一天各奔东西。
她这是在拿原本可以维持一辈子的美好暗恋赌。一旦赌输,她对陆屿的所有美好幻想毫无疑问也会消失不见,只剩各奔东西前的矛盾等等。大多人的爱情应是这样。
随着门的咚声落下,房门紧闭。
陆屿和黎曼青一动不动地站在玄关处,任由身上的水珠沿着布料滴至地面。
陆屿伸手打开了玄关紧连客厅的灯,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看似平静的脸上。她表面上波澜不惊,瞳孔却一秒一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捏着,不知道此刻脑海里高速闪过些什么念头。
看了一眼,他轻呼出一团气,把其余的灯也都打开,房内顿时明亮澄澈,刺激着黎曼青把神游的思绪拉回现实。
“先去冲个热水澡吧,小心感冒。”陆屿道。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才把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气驱散。
陆屿走进浴室的时候,黎曼青洗完澡后留下的满屋水汽还未散,温热的水汽沾在他冰冷的皮肤上。
黎曼青站在浴室外想到了这一幕,垂眼看了看自己此刻已经逐渐干燥的皮肤。她被自己大脑里跃过的一丝刺激感吓到了,缩回了自己的房里。
陆屿洗完澡并没有来打扰她,直到晚饭时间,他们才走出各自的卧室,重聚在客厅里。
黎曼青倒了一杯热水,一边仰头喝,一边兀自感叹其实恋爱关系和舍友关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忽就听陆屿开了口,坐在沙发上空出一半,似乎在邀请她过去。
“曼青。”
“嗯?”
他坐在那,笑得特别好看,一边说:“过来坐坐吗?”
黎曼青就像被蛊了似的,举着水杯就走了过去,坐在离他十厘米的位置,一坐下,沙发一陷,这距离莫名就被缩减了,好似是来自沙发的助攻。手里的水杯陡然变得烫手,她松开贴在壁上的手指,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正襟危坐,像个刚入小学的学生,拘谨地等待着老师要说什么话。
在这方面,她也确实就像刚从幼儿班升上小学的人,脑子里天马行空,行为上战战兢兢。
“恋爱关系和舍友关系是不同的。”
此时一阵阵钟声杂乱响起,屋内狂风过境,共振的声音久久绕在她耳边,良久才回神。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狂风过境,暖灯静室,是她心里作祟。
“我当然知道。”她利索地说,目光不逃避地对上他。
但是有哪些不同?
陆屿拿捏着她的想法一样,衔着唇边的微笑,悠闲地问她:“有哪些不同?”
黎曼青滚了滚干燥沙哑的喉咙,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活像站在悬崖峭壁边,不说就得跳下去似的,十分滑稽。
“可以牵手,可以拥抱。”
话是说到这止步,但她的想法可不止此,想着想着视线就顺着陆屿的圆领衬衫口望了进去。
他肩颈处的几点淡淡的恍若北斗七星的痣,有的顺着背脊线滑入后背,有的顺着锁骨指引下去,他微微前倾的身躯让他的锁骨一览无余。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自己一脑子的幻想晃出去。
陆屿默了默,眼里一瞬流露出一丝惊讶,又迅速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