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个字被吞得几乎听不见。
“是不是什么?”陆屿倾身靠近,侧着把耳朵凑近,“嗯?”
扑鼻的清香又萦绕在黎曼青鼻尖,她失神地嗅了嗅,终于辨出那是极淡的茉莉花香,和高中时教学楼下的那一坛坛的味道一样,尤其好闻。
“你——”
他侧着的脸忽然一转,正脸相迎。
陆屿的眉骨长得特别好,只要微微一蹙就是严肃英气的气质。只要有光,他的瞳孔就是琥珀色,奇珍异石般。此刻相距不到五厘米,黎曼青的感官几乎全被他占领。
“我是不是喜欢你?”
他代替她说出了口。
沉默许久,黎曼青点了点头。
“是,”陆屿直起上半身,一下从她身边抽离,“你从高中起就知道不是吗?”
“可是,那都过了七年了,没人会在没有交集的情况下记一个人七年。”
“怎么不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笔直地凝视着黎曼青,似乎在问,你呢?
黎曼青被他的问句噎住了,间隔片刻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过你爱的是大二遇见的一个女生?”
难道是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忽然旧情复燃到了高中时期?
陆屿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原地静静注视她。
直到黎曼青被盯得自己也生出怀疑。
是她自己?
“大二那年我没有和你见过面。准确来说,这七年里我们都没见过。”
“我见过你。”他答。
她一怔。
孟高义在飞机上和微信上说的那些话像海水倒灌,涌回了这个时刻的脑海中。
大二的时候陆屿回国了一次,那次回国他变了许多。以至于让大三的他忽然决定不留在欧洲而是回国了。
她的指尖抠着地毯的边角,更多的信息涌回。
大二,大二的她在干什么?
浑浑噩噩,最黑暗的时期。
她不想问陆屿在大二那年究竟看到了什么,无论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会是什么好的景象。
陆屿的声音打断了她沉浸的回忆。
“换我问你。”
他们已全然忘记黎曼青本该是为他撒谎的事向他发脾气的,虽然这从来不是她最在意的事。
她茫然抬头的刹那。
“你呢?”
“我什么。”她回得太快,像是心虚,甚至呛了一口,咳了几下。
他没说破,但黎曼青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喜欢他吗?
如果这个问题出现在她和陆屿重逢以前,由她自己问自己,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夜夜做梦,满墙图画,说是痴汉不为过。她的爱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只要是在这间房子的范围里,便毫无收敛。
陆屿的问题顺便提醒了她,她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陆屿的梦了,连从抽屉里翻出他的画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几乎遗忘。
爱好像不像从前那样集中了,变得支离流散,她抓不准其“形”。
黎曼青回答不了,选择逃避。
“陆屿,我习惯一个人生活。”
“也包括这几个月吗?”陆屿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接上了另一句疑问。
她不语。
她很习惯和他生活在一起,没有任何的不适或厌恶。
他简直就像是寄生在她心里,仿佛什么都知道。
“我……”
黎曼青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能够真的厮守一生不变心,这太难了。生活的烦闷与辛苦,感情的厌倦,它总会消耗殆尽。这世上除了没有得到过的白月光和已经离世的人,没有人和感情会一尘不变。她没有信心,尤其她从前是性单恋的典范。
“我们暂时别聊这个了。”
陆屿神色自若地点头,继而十分淡然地说:“好。但是曼青,正视自己的内心。没有发生过的事,不该为它钉上死刑的标签,就像画画,你若没有抛弃顾虑去尝试它,就不会发现原来它和你如此契合。”
说罢,陆屿就轻生离开了房间,带上了门。
黎曼青坐在房内回想他的那句话。
她的内心是什么——
是毫不掩饰的对陆屿的欲望?
他又怎知她是抛弃了顾虑才开始的画画?
x大的话是她开始走上这一行的原因——
黎曼青放空了一秒,忽然倒头撞在墙上。
是啊,遇见x大也是大二,x大说的那个神秘人想必就是陆屿了。
她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
陆屿虽然瞒了她很多事,可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和他相比,他更坦然,而自己是虚伪。
她喜欢他,留他住下,又不想同他谈恋爱,这岂不是流氓。
话是说开了,她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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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曼青蹑手蹑脚地从卧室开门出来,发现陆屿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做了早餐。不同的是,他不用急着出门上班了,而是怡然自得地坐在那等着她过去。
握住了她的胃,也就握住了她的行动,黎曼青不得不带着吱咕乱叫的肚子和他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上。
“想去工作室吗?”陆屿打破沉静。
黎曼青想起些什么,掰面包的动作停下,问道:“你说的开工作室的朋友是不是也是你自己?”
“是。”
“那之前说辞掉的那个工作,也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