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叶倾城六
本来因为左思迁涉嫌科场舞弊一案,百官摄于他的声望,加上举子们的告密信被他的亲信截留下来,应该算是不了了之,各个举子们也都各自回去准备次年的春闱大典。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就是一名叫做佟越明的年轻才俊,他是当朝丞相纪淮的学生,新任的兵部侍郎。
据说当时有个叫做林卫军的秀才无意间拿到了应州乡试主考写给左云秋的信件,找了好几个衙门告状,均是石沉大海,连他自己都以为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就连那封重要的信件也都被官府以调查取证的名义没收了,官官相护,这个秀才自己最后也放弃了。
虽然状是告不成了,但这件事却成了云都的一件新闻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就传到了那位佟侍郎的耳朵里,他与左思迁有些私交,虽然儒法不相容,各自争锋,但彼此的人品都是信得过的,这样为谋私利而进行的舞弊贿赂案是决计做不出的。但他还是决定查个水落石出,凭着多年的断案经验和自己的人脉资源,深入调查了这起案件。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贪财虚荣的人更加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相关人等就吐露了真相-------
原来是赵韦礼一面贪财纳贿,接受了左云秋的金子,一面也是为了结识权贵,想要和太子党一脉的左家搭上关系,竟然公然在考场内翻阅早就密封存档的试卷,用事先拟好的卷子替换下左云秋原来的卷子。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是时候发难了。
佟越明知道直接进行司法诉讼,颇费周折,就决定先造起势,在逼其案。他先是在豫山书院召集数千名学子,抬着一座财神像进入国子监。监生们前呼后拥地抬着财神直抵祭酒府衙前,制造难堪之余还造就许多话题。与此同时,佟越明还在应州乡试的考点贡院聚众演讲,并在贡院大门上贴出一副对联:“左丘明两眼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以此讥讽左思迁和赵韦礼。
在这样的鼓动下,国子监的监生们和应试学子们上街了,集体到文庙去哭庙,然后围住礼部衙门。因为科举的组织和国子监的办学具体都是由礼部负责,可以说礼部尚书是这件事的总负责人。于是,朝野震惊,举国哗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到了不能不重视的地步,皇帝陆闻声亲自召见三公六部,下旨彻查该案。在巨大的压力下,刑部很快就事情的始末,赵韦礼贪赃枉法已经是证据确凿,左云秋行贿舞弊也是榜上钉钉,但国子监祭酒左思迁却并不涉案,也不知情。一切都是左云秋假冒其名进行的,当然也不敢把赵韦礼的信转交给叔叔,所以绝大部分都被他销毁了,只有一封例外,因为它不是通过左云秋转交的,而是赵韦礼直接寄给左思迁的信。结果送信人不认识路,阴差阳错地把信投递到了那个落榜的秀才家里。
虽然这件事与左思迁无关,但他的声誉却已经无可挽回的败落了。左思迁个性孤傲清高,也羞愧于有这样劣迹的子弟,说到底还他左家家风不严,教导无方,无论是迫于压力,还是羞愤难当,他都无颜再居要职,于是在事发当日,他就上书朝廷请罪辞职,甚至在朝廷还没有答复时,就主动离开祭酒府衙,在家中戴罪思过。大势如此,皇帝虽然知道这个案件中左思迁其实是被无辜连累,但众议汹汹,不要说这件事是确实与他有点儿关联,就是没有,为了稳定大局人心,哪怕是以莫须有的罪名都是要处置他的。最后,他虽然温旨宽慰了这位儒学宗师,但还是准许他卸任还乡,回去好好地做他的学问。
左思迁虽然走了,但这次的科场舞弊案对朝廷威信的打击却几乎是毁灭性的。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问许继扬:“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许继扬犹豫了一下,才说:“长风,我的兄长许迎之是国子监副职司业,照一般情况,他会继任国子监祭酒一职,但他却颇为惶恐,不知是该听从麾下谋士的话,接下了国子监祭酒的职责,还是该明哲保身,退避三舍?听闻你和三皇子殿下关系密切,也知你的心思慎密,希望你能给予他一些建议。”
我微微一笑:“左思迁是太子党一脉的重要人物,而今左思迁一倒,太子党势必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不愿轻易放弃这块肥肉。三皇子殿下与太子党分庭抗礼,决计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其他人也都曾观望之心。你的兄长许迎之打算怎么站位呢?但若是推三阻四,也会惹当今皇上的不满……”
许继扬颇为发愁地说:“没错,我兄长打算采用”拖”字诀,实在不行,他便唯有抱病……”
我摇头:“不可,这样会更让皇上生气,会认为你兄长是推诿,到时候降罪下来,不是你许家能承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