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出海,光船上的伙计一个月都有六两银子,还包吃包住,整天能吃大鱼大肉,我已经把名字报上去了。”
听到这儿,“啪”的一下,裴母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把名字报上去了?”
喻纾也吃了一惊,“林儿,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
裴林:“二嫂,我这不是提前和你们商量了嘛!大船过几天才出发,又不是明个就走了。”
裴母气的不行,“你这叫提前?”
裴母饭也不吃了,站起来使劲拧着裴林的耳朵,“你这个混小子,干脆你到了南洋再写信告诉家里人好了。”
“三天不挨打,你就上房子揭瓦!正经事不干,整天就会胡闹!要不是你二嫂今个问起你了,你是不是要等到出海的那一天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疼,疼,娘!”裴林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二嫂,您快救救我,让娘消消气!”
“你就疼着吧。”喻纾不为所动,“林儿,你行事也太莽撞了。”
“臭小子,老娘告诉你,谁求情都不好使!”裴母一巴掌拍在裴林的背上,“让你给我不听话,老娘今个非好好揍你一顿。”
见裴母动真格了,裴林撒腿满院子跑了起来,“二嫂,您别看我笑话了,您快救救我啊,不然我就要遭殃了!”
一个逃,一个追。
喻纾忍不住笑出来,“你不是要娶南洋媳妇吗?让你南洋媳妇来救你!”
裴林控诉道:“二嫂,你太无情了!”
“我哪里无情了?”喻纾狡黠地道:“等你南洋媳妇来了咱们家,放心,份子钱不会少的。”
裴林委屈地道:“二嫂,不带您这样的,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我屁/股都要被娘打肿了,您还忍心看我笑话!”
喻纾懒洋洋地道:“咱们哪有关系?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可没你这么调皮捣蛋的小叔子!”
“出门在外,不要说你是我小叔子哦,咱俩不认识!”
因巷子里每户人家离得不远,裴家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隔壁。
听着裴林满院子乱跑弄出来的声响,程老太太不大高兴,这也太闹腾了些!
在书房的程隽,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声音。
和裴林的大呼小叫一道传过来的,是女子轻柔娇软的说话声。
听着隔壁的动静,程隽唇角不由得浮出笑。
他自幼失恃失怙,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祖母,一年到头,程家总是冷冷清清。
裴家那样的热闹,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还有,他与那位喻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他以为那位喻姑娘是个性子安静的,没想到,她也有俏皮的一面。
程老太太板着一张脸,进来书房,“隽儿,是不是影响你看书了?我这就上裴家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程隽急忙道:“没事,祖母,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太影响你看书了!”在程老太太的心里,孙子的学业重于一切,“祖母知道你不是爱计较的人,祖母过去说一声就是,不让你出面。”
程隽拦着她,“祖母,真的不用,咱们家太冷清了,偶尔听些别家的热闹,也挺好的。刚好我看书看累了,也能放松放松。”
*
找铺子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喻纾一连出去多日,最终定下一间铺子,价格也很合适,只是有一点不大好,那铺子的老板还要再做一个多月的生意,说是到下月月初才把铺子卖出去。
然那间铺子的位置实在不错,距离梨花巷和县学不远,正是热闹的地方。
喻纾思忖一番,和老板讨价还价,最终定下了这间铺子。
接下来,喻纾也没闲着,她还要做六套牙签和一些绣品,期间,她又提着礼品去了品珍阁一趟,毕竟找房子的时候刘绍也帮了不少忙。
从品珍阁出来,喻纾回来梨花巷。
巷子口很安静,喻纾正要回家,没走几步,突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认出是隔壁家的程老太太,喻纾急忙过去,“程老太太,您哪里不舒服?”
程老太太有气无力,“我…我这是中暑了!”
程老太太上了年纪,身子不如年轻人很是正常,喻纾道:“老太太,我扶着您,您先站起来。”
程老太太:“好。”
把程老太太送回家,喻纾扶着她坐下,“老太太,我去给您请大夫。”
程老太太心疼银子,“不用,我躺一会儿就是,请大夫得多少钱啊!”
看着程家的摆设,喻纾明白程老太太的顾虑,她劝道:“老太太,如果您是生了暑热,那请大夫来看要不了多少银子的,小病拖成大病,反而花的钱会更多。”
一听说可能要花更多银子,程老太太慌了,“好吧。”
喻纾递给她一盏茶,程老太太接过来,靠在椅背上,“裴家媳妇,你搬来梨花巷这么多天,我们还没说过话,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喻纾道:“老太太,您叫我阿纾就行。”
把程老太太安置好,喻纾又去医馆请了大夫,刚把大夫送走,程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程隽神色焦急,大步进来,“祖母,您怎么样?”
程老太太精神好了许多,“没事了,就是天太热,我受了暑热,是阿纾把我扶回来的,她还给我请了大夫。”
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程隽心生感激,急忙道谢:“多谢。”
“不客气。”喻纾笑了笑,把几副药递给程隽,“老太太还要喝药,你快去给她煮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喻纾走后,程老太太忿忿地道:“隽儿,等你以后有了功名,除了裴家人,可别和梨花巷子里其他人家有联系,那些人可都是见死不救良心被狗啃了的人。”
“刚才我倒在地上起不来,杜家媳妇回来了,像没看见我似的,根本就不搭理我,还是阿纾把我扶了回来。”
程隽低下头,望着手里的药包。白发人送黑发人,程隽的爹娘出意外离世后,程老太太就变得十分固执和要强。
她老人家性子不算好,因此,常和巷子里的邻居起口舌之争,和杜家也吵过架,杜家人不愿帮忙,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是喻纾救了他的祖母。
程隽突然想起一件事,“祖母,我去把药钱给喻姑娘送去。”
程老太太:“去吧。”
刚出去程家,说来也是巧,喻纾又遇到了李嫂子。
李嫂子拉着她,“阿纾,刚才可是你把程老太太扶回家的?”
“是。”喻纾不太明白,“李嫂子,怎么了?”
李嫂子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嘛,程老太太可不是好性子的人,你还是少和她有来往。就像这次她生了病,明明是你帮了她,万一她非要讹上你怎么办?”
喻纾出了声,“程老太太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方才程老太太都快晕过去了,为了省钱,还不愿让喻纾去请大夫,喻纾觉得程老太太不至于恩将仇报敲诈她。
李嫂子撇撇嘴,“那可不一定,你刚搬来县城,你不知道,上个月县里就出了这么一回事,有个姑娘好心救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非说是那个姑娘伤了她,还要让那个姑娘赔钱。”
听着李嫂子的话,喻纾心想,看来程老太太在梨花巷这些人中的风评不怎么样。
不管程老太太是好人还是恶人,这都和喻纾没什么关系,喻纾也懒得掺合这件事,只是,她也不能昧着良心附和。
喻纾浅浅笑了下,“嫂子,我知道您也是好心来提醒我。不过,程老太太的孙子是读书人,读书人最重名声,她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毁名声的事情。当然,多谢嫂子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程隽拿来银子,急忙出来,打算追上喻纾把药钱给她。
然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喻纾最后那番话。
程隽脚步一顿,心绪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