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而龙小苑也明白这一点,但她更加知道自己必须得足够坚强一些,只要自己还能坚持多一天,姐姐受折磨的时间就能少一天……

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房子并不隔音,覃贺每晚都会强迫她们叫出声来或是哭出声来,所以不论那天是谁成为“人偶娃娃”,另一个人都会听着一墙之外的地狱之音辗转反侧、痛哭流涕直到噩梦结束,然后才会沉睡到自己大脑在过度恐惧之下诞生的另一个噩梦里……

她们的五年,就是在这样真实与虚假来回切换、现实与幻境反复交缠的噩梦中度过的。

可她们没得选择,她们逃不开那个四周被软海绵包裹、没有任何利器,也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出逃或自杀的机会,只能乖乖每天被绑在床上睡觉、吃药、输液的房间。

她们每天也只能吃两顿饭——她们曾想过绝食,可覃贺强喂也要让她们活着;她们也试图自暴自弃、暴饮暴食,可覃贺也会控制她们每天的食量,确保她们能始终保持着小女孩姣好的容貌和身材。

“但是这样畸形的、无望的五年,其实小苑过的……远远要比我痛苦得多……”黎好啜泣道。

在被困的第三年,黎好满了十二岁,覃贺对她彻底没了兴趣,但又恶趣味于观看她们每天姐妹情深的“好戏”,于是愈加经常地以要杀害黎好为理由威胁龙小苑多多配合。

所以在剩下的两年里,龙小苑几乎都是在主卧里度过的,而黎好则负责在次卧里心如死灰。

直到被绑架的第五年,当龙家与黎家还有地方警察已经几乎要对找到两个女孩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在2010年的9月17日夜半,当天喝了些小酒的覃贺在事后一个不谨慎没能绑紧束缚龙小苑的绳索,而在18日的凌晨,被下身的疼痛刺激到不行,比覃贺先行惊醒的龙小苑发现了这一点,多年的困境激发了她内心从未真正浇灭过的逃脱玉//望,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充满了她幼小的胸腔,龙小苑蹑手蹑脚地挣脱开了绳索走出了主卧。

可是次卧的门被锁了起来,年仅八岁的龙小苑压根做不到在不吵醒覃贺的前提下打开门救出里面的黎好。

正在她第无数次尝试的时候,在初生阳光的映照之下,她突然看到了一张逐渐笼罩住自己的影子。

“我的小甜心,你要跑去哪儿啊?”

她没敢转过头,只得用尽了积攒五年的力气飞速奔向了客厅里最为坚硬的那处突出来的墙角……

血液浸泡过那曾留存过无数罪孽与绝望的深灰色地毯,小女孩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和姐姐作了最后一次抗争。

别说覃贺,就连黎好都曾经以为龙小苑的抗争是无效的,直到覃贺把龙小苑的尸体砍碎并随意丢弃在了附近的一个工地的水泥里,黎好都觉得她未来的人生就也要止步于此了。

警察原先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龙小苑的尸体的,但没人能想象到五年的绝望到底能让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积攒出多大的力量——

在跑出主卧并且发现客卧一时半会儿打不开之后,龙小苑在再次尝试之前,突然预想到了一些不太理想的后果,于是她脱下了自己沾上了覃贺晶//液的内裤并偷偷塞到了门边的垃圾桶里藏好。

在18日下午,当时还只是刑侦二队队长的季局接到了一个认识的清洁工阿姨的电话报案,她说她在整理垃圾时发现了一条八岁女童的内裤,而内裤上沾上了干涸的晶//液与零星血迹。

警方瞬间以女童遭性//侵案着手调查,在内裤边缘的线头里警方发现了一张极小的写着地址的纸条,那是黎好和龙小苑用了整整五年观察覃贺的衣着鞋印、他每天带回来的伙食,她们才合力拼凑猜测出来她们被关的地方最可能是在哪里,然后龙小苑把这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小小一条内裤上面。

季局立马带队前往了纸条上记录的地点,当时覃贺正好不在,他们便救出了关在次卧里的黎好,并从她口中得知了龙小苑已经死亡的噩耗,在蹲点埋伏一个小时之后,警方一举抓获了归来的覃贺。

“那是我整整五年过来,第一次看到除了覃贺和小苑之外的人……”

多年尘埃落定、万事皆休之后,黎好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心悸。

要是龙小苑留下的线索被覃贺发现了,要是清洁工没能注意到这个细节,要是警方没能重视这个案子没千里迢迢来到她们被关的房子,要是……

那么龙小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沉冤昭雪,黎好也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可能覃贺的罪行将永远不会被发现,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小女孩经历长久不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