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家人撞到,我看见那位父亲嫌恶的眼神剜了过来,我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倒塌。我放声痛哭,那个母亲抱着小孩赶紧离开,留下一句:“神经病啊。”就匆匆离开,仿佛怕沾上什么节日里突兀的晦气。
我扯拉着卫衣帽子,我就在广场中央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有人在指指点点,但我无法扼制这些悲伤压抑。我听见了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唐风行推开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拍,他把我护在身后。我尖锐地嘶吼,那只幽灵从身体钻出来,缠绕,在我耳边低语,让我继续失控。
我挣脱掉唐风行的手,我跑掉了,我冲撞开人群,我极速跑得喘不过气来,顺着马路,踩着松软的雪,不知道往那条路跑。
我眼前混动,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跑进来一家超市,我一步一步一步靠近零食货架,像猖狂的盗贼,我撕开了士力架的包装袋,一块块的巧克力,糖果,通通往嘴里塞。想要堵住泄洪一般都悲伤,内心空洞无物。
服务员喊来人,揪着我的卫衣帽子,强制住我的手臂。纠缠之下我的脸露了出来,眼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指责我,我像是个千夫所指的罪人。我的眼镜上都是眼泪模糊不清,像是虚幻的一场梦。
他们按住了我的脖子,像是逮捕罪人,我听见了唐风行的喊声,他扯开那些人都手,他让他们别碰我。他把我抢过来,帮我把卫衣帽子重新盖好。他说这些吃过的他都会赔钱,他替我道歉,他给我付清那些零食的钱。他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了很久,我口中的巧克力都化开了,嘴里都是七杂八杂的奇怪味道,我把这些都就着咸苦的眼泪往下咽。
唐风行停了,我看不清四周,我只能看见脚下的混凝土的马路,我们坐在一条长椅上,他把我把搂紧怀里,手臂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我听见塑料摩擦的声音,周遭寂静无声。
我啜泣着,一下接着一下,他隔着卫衣帽子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陈舒宁,没事了,这里没有人了,不用害怕了。”
我脸上黏糊糊的,晚上风刺骨的吹得泪黏着脸上的皮肤,唐风行拿出纸巾给我掉眼泪,擦掉鼻涕。
我疲惫地由他擦我的脸,擦干净,我又流出来眼泪。他打趣笑我:“你是不是装了一个海洋在泪腺里。”
他把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拆给我吃,我囫囵吞枣往下咽,我自己拆了一个又一个,一点甜味也没有,只有巧克力在舌肌肉上滑动的触感。
他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等我安定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不停地抚摸我的背。吃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我直到恶心,腮帮子发疼我停止了吞咽。
他这才开口:“平静下来了吗?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怎么样吗?或者什么心情?”
我如鲠在喉,我说不出来一句话,说出来,都得不成调。我摇了摇头颤抖的声线无止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怎么还要流眼泪?”他帮我把眼镜拿掉。我低着头遮住脸,疲惫不堪,无法知道悲伤由哪里来。我被带回了宿舍,我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出来。
唐风行逼着我把药吃掉后,躺在床上后,把自己裹紧棉被里,贴着墙,外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他们在讨论我。我抱紧自己的肩膀,在窒息的被窝里,我无声的哭泣,在理智和情绪之中反复拉扯,破碎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