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方韶华一回家,就会被发病的张帆发难,这一点方知卓是很清楚的。
“你的方式太偏激了,她受不住的。”
方韶华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眸子疲累之色明显的很。他向后仰去,将整个人埋在舒服的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爸,你爱她么?”
方知卓把筷子伸向了那例豆豉排骨,这家排骨一直做得不错,咬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方知卓只当是在和父亲谈论排骨的味道,还没等方韶华回应,他又加了一句。
“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方知卓目色灼灼,追着父亲的目光在看。一如当年在楼下,他埋进父亲怀里,问他自己是否有存在的意义。
方韶华愣了一瞬,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很多话堵在喉咙里,他需要一个人倾诉,但他不能说,谁都不是这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人,是你,知了,爸爸最爱你。”
方知卓皱起眉毛,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爸,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方韶华叹了一口气,把筷子拿起来塞回了方知卓手里,冲着桌上的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开口。
“你想问孟亚军吧。”
方知卓倒也不避讳。
“是。孟里没接受你要给他转学的事吧?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孟叔叔打的。”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方韶华扶了扶眼镜,他知道孩子已经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含糊其辞了。
“我们高一的时候,孟亚军喜欢上的桓希。我是他最好的哥们,也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后来他没上成大学,直接导致了桓希家人的排斥。桓希的父亲算是一方权贵,但因为女儿的下嫁和她断绝了关系,至于桓希死的那天,她家里没人来参加葬礼。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如果孟亚军能上大学,他不至于去混黑,桓希更不会死,或者桓希不用和家人闹翻,她的父母会保她一辈子。”
“蝴蝶效应。”
方知卓简单评价了四字,但他觉得父亲依旧有隐瞒。
“我知道你对不起孟叔叔,但是爸,我今天问的不是你对不对的起他。”
方知卓转头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在收银台看电影的老板,对方也正好在往这边看,四目相对,老板笑着和他挥了挥手。他简单的回了个手势,几乎是诛心一般诘问道。
“这个老板给我的感觉很亲切,也很熟悉,我以前一直没注意……”
“知了。”
方韶华从刚刚儿子看向收银台时就已经变了脸色,他几乎要将手里的筷子折断,制止了方知卓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最好。”
“你根本不爱张帆吧。”
方知卓换上了讥诮的神情,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悲悯。
“所以她几次都想杀了我,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爱情的结合。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丈夫……”
“够了!”
方韶华眼睛血红,像是愤怒至极的狮子。他的目光绝望又痛心,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一样,颤抖着嘴唇,牙齿险些咬破,渗出血来。
方知卓淡漠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无意为张帆正名,更不想怜悯那个女人,他只是对这个敬重了多年的父亲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