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停!爸,您能不在这么正经浪漫的时候说小品台词么?”

“你这小丫头片子,这是真事儿!然后我就被你奶奶摇醒,你妈折腾了一宿生下你哥,我当机立断,就叫孟里,以后再生个闺女就叫孟铃,梦里响起驼铃声,多好的寓意。”

“那你怎么没想过万一我是个男孩子呢?”

“那就换个字,音不能变。”

“男孩子叫铃铛……我天啊,幸亏我是个姑娘。”

孟里听着孟铃和老爸的闲聊,看向了书桌上唯一的那个相框。里面是他的母亲桓希,很美,很像邓丽君。

母亲是在他六岁那年去世的,但孟里到现在都记得她的样子,优雅,漂亮,真正的美人。

桓希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因为下嫁给孟亚军和家里决裂,最后也是因为孟亚军丢了命。

孟亚军年轻的时候一直和一个有名的黑老大混黑,黑老大被寻仇,对方弄错了消息,绑架并撕票了桓希。

当年孟里还小,但他听到街坊邻居议论说,他的母亲死相非常凄惨,以至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起惨状,只是唉声叹气,然后叹世道薄凉,人心不古。

孟亚军没有想过要给妻子报仇,只是默默的退了黑道,开始做一些小买卖,摆摊贴补家用,养着两个孩子。

他藏起了所有的戾气和棱角,就像一个普通的底层小市民,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好像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一样。

孟里小的时候是过过好日子的。别人家的孩子造的像个泥猴一样,穿着兄弟姐妹改小的衣服在外面疯跑的时候,孟里穿的都是成套的小西装,头发理的像个小少爷,安静的站在穿着旗袍的桓希身边,非常养眼。

当时胡同里的老人家都很喜欢他们一家,说桓希美的像画里的姑娘,每次见到孟亚军都要调侃一番。

“你们老孟家祖坟埋龙脉上了吧,娶了桓希这么好的闺女。”

在孟里有限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也十分和睦,从未有过争吵。

他是恨过孟亚军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拒绝称呼对方为父亲。后来他渐渐长大,见过孟亚军半夜抱着桓希的照片流泪,久而久之他明白了,母亲的死,最难过的人无疑是父亲。

后来他就变的格外懂事,他知道,父亲是家里的半边天,而他作为长子,理所当然的要撑起另一半。

他定下心开始写数学卷子,都写完的时候挂钟已经指向了12点。孟铃还在上初中,功课不算紧张,早就睡下了。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准备去厨房下一碗清汤面。却在灶台上发现了一个小海碗,上面扣着盘子。他掀开一看,里面排列着四只大虾和半碗青菜,下面还有大半碗的米饭。

孟亚军的房间紧挨着厨房,孟里听到他翻了个身说道。

“半大个孩子还知道高风亮节,赶紧吃。”

孟里没出声,但是眼圈红了。他把那个盘子扣了回去,回手抓了一把面条和着酱油煮了。

那碗虾他一口没动。

吃完面刷完碗,孟里还是觉得没什么困意。索性拿着手机站在灶台边上撩骚方知卓。他知道优等生现在肯定是在奋笔疾书,绝对没睡。

方知卓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母亲一如既往的大吵大嚷,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是多少也有些压抑的怒气。

“你适可而止吧,儿子明天还要起早上学。”

“你眼里还有儿子,还有我?方韶华,你讲哥们义气,一声兄弟大过天,你想过我和儿子么?当年好好的b大教授你不做,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儿子要是b市户口,考b大还用像现在点灯熬油?你还要给孟亚军买房子,我看他不是你什么哥们,是你亲爹吧。”

张帆宛若泼妇骂街,方韶华终于怒不可遏。

“孟亚军因为我没念上大学,还瘸了一条腿,张帆,他赔上了一辈子,我做人得讲良心。当年我没逼着你跟我一起过来,你大可以带着儿子回b市,让你的高官父母手拿把掐,我没意见。”

“行,方韶华你有种,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你给我记住了。”

方知卓擦着头发,早就见怪不怪。张帆摔门出来,拖出了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一边塞着衣服一边跟方知卓放话。

“你收拾收拾,明天我给你办转学手续,跟我回你姥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