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眼前的风光不算什么,只要她能忍辱负重,一定会迎来曙光的。
如今姜焕明对她不冷不热,她便暗暗地,给自己定下了几个目标。
先是让自己不再灰头土脸,好好保养,回到过去的状态。
再是想办法搬出去,离开姜家,小家庭单过。
最后一点,则是给姜焕明想办法,让他在领导面前争取表现,尽早升为主任。
这些环节,一样都不能少。
阮雯雯心里深知,搬离姜家,应该是能够最先被实现的。
因为,快要恢复高考了。
等恢复高考之后,林知青和江知青兴许能考上大学,到时候,屋子就腾了出来。
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阮雯雯在后世听过一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只要她心中有坚定的目标,一切都会为她让路。
果不其然,在她默默行动着的时候,姜老太的心,也与她越来越近了。
这会儿,看见姜果对阮雯雯一脸无情,姜老太皱了皱眉。
“姜果,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姜果:???
当初她不搭理亲妈,人家都说她没良心,这一点,她认了。
现在她不搭理后妈,又有人说她没良心?
她太难了。
姜果与奶奶争辩了几句,气愤地跑了出去。
没跑几步,她就叹了一口气。
自从和赵桃红闹掰之后,她在村子里就没有朋友了。
除了季小天。
只是,听说这两天小天哥也要离开村子,回城去了。
姜果想了想,还是跑去找了季小天。
只是刚走到他家门口,她就听见了一阵喋喋不休的声音。
季冬沉着脸:“晓春,我本来不想干涉你怎么养儿子的。但是现在,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孩子在你这里,都玩野了,甚至不愿意回家!我季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耽搁了他念书,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要是在平时,张晓春肯定会被季冬质问得哑口无言。
可是现在,她有了底气,脾气也就上来了。
“别在我家嚷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张晓春说,“儿子已经十五岁了,他愿意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你就不能尊重他的决定?”
季冬脸色一僵,铁青着脸。
这时,他转过脸,余光扫见站在门口的姜果,于是又立马说道:“让儿子留在这里,对他有好处吗?我来的时候就打听过了,这段时间,他每天就和一个野丫头去后山玩,不是抓什么节流鬼,就是去看萤火虫,还去河塘玩水。我们家小天是城里孩子,和这样的农村人一起玩,掉不掉价?”
听见这话,姜果愣住了。
她的嘴角往下一弯,心里头委屈不已。
怎么上哪儿都这么受气啊!
不玩了,谁稀罕跟这城里人玩!
她这样一想,就跑走了。
只是她没听见,自己还没跑几步,季小天就开口了:“果果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野丫头,你不要再这么说她了。还有,我不想跟你回去。以后我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跟着妈一起生活。”
张晓春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小天,你是认真的吗?”
季小天点点头。
季冬咬牙道:“留在农村,能有什么前途?泥腿子一个个想要往外跑,你倒好,非要住到乡下去,真是没志气!”
“这一点,你就不用操心了。”张晓春看着季冬,冷笑一声,“我在红星服装厂的工作已经落实下来了。”
季冬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张晓春又说:“当初离婚的时候,我被你摆了一道,不明不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以后,如果你还敢纠缠我和小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相信你和你妻子的单位同事应该都很乐意将关注点放在你俩的作风问题上!”
从前张晓春不计较,井不是因为她宽容。
她只是太自卑了,不敢挺起腰杆子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有工作单位的女同志!
张晓春决定,再也不会得过且过,相反,还会更加进取。
她要通过考核,成为单位的正式员工,等到了那时候,就有底气和季冬硬碰硬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孟金玉,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
姜果受到打击,心中陷入了迷茫。
愈发委屈的她,如今只想去妈妈家。
只是,孟金玉和弟弟妹妹们都不在家。
姜果只能到处游荡。
这会儿,柚柚是去顾祈哥哥家玩耍了。
听说顾祈哥哥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村子了,小团子很不舍,但是,她也打心眼里为好朋友感到高兴。
得快乐时且快乐,柚柚没再想着分别的事,她坐在顾祈哥哥家里,一会儿吃饼干,一会儿吃鸡腿,吃得小嘴巴油汪汪的。
只是,就在她和顾祈哥哥玩得正开心时,刘安琴来了。
刘安琴是来哄儿子的,不过,她儿子不搭理她。
失望逐步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量变引起质变,如今的顾祈,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想要妈妈再看自己一眼的小孩了。
此时,看着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顾祈说道:“爸爸等一下就回来,他说,你们的离婚证明还得补办。”
当时得知顾智民的“死讯”没几个月,刘安琴就嫁给周鑫了。
那时她是拿着部队的烈士证去领的结婚证,因此,她和周鑫的婚姻是有效的。
只不过,如今顾智民回来了,一切又变得复杂起来。
好在这事是部队弄错了,相关部门会负责到底。
顾智民跑了好几个办事处,最后得到了一个准信——只要他和刘安琴重新补办离婚证明,事情就算彻底解决了。
得知顾智民真要和自己“离婚”,刘安琴整个人都懵了。
她哭着摇头,说自己不舍得顾祈,求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看着她哭成泪人儿,柚柚摇摇头。
刘阿姨怎么总哭呢?
好吵啊。
“刘阿姨,你求顾祈哥哥也没用呀,想要跟你离婚的,是顾叔叔。”柚柚好心提醒。
刘安琴不听她的,继续哭着说:“小祈,妈妈一个人过不下去的。你是想要逼我去死吗?”
柚柚瞪大了眼睛:“刘阿姨,你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我姥姥教你的,还是我舅舅教你的呀?”
顾祈说:“柚柚,我妈不认识你姥姥和舅舅。”
柚柚陷入沉思:“这就是老师说的无师自通吗?好厉害呀。”
刘安琴心情不好,听着孩子软糯的声音,总觉得她是在阴阳怪气。
一气之下,她就将气都撒在了柚柚身上:“这是我的家事,需要你过问吗?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就像个长舌妇一样,你再在边上吵,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柚柚一听,吓得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紧跟着,小团子感受了一下。
万幸,舌头还在。
她得保护好自己的舌头!
刘安琴看着她,愈发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气,语气阴冷:“我知道,是你妈让你来的吧?让孟金玉消停着点,一个农村妇女,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吗?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妈当顾祈的后妈!”
刘安琴是想明白了。
顾智民肯定看不上孟金玉,但是,耐不住孟金玉自己上赶着想要勾搭他。
这不,她都已经按捺不住,让家里的闺女上门拉拢关系了。
“给我滚出去。”刘安琴压低了声音,狠狠地对柚柚说了一句。
见柚柚因为不敢看自己而将目光挪向屋外,她冷笑一声。
顾祈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露出这一面,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用双手捂住柚柚的耳朵:“别怕。”
柚柚眨巴着眼睛。
顾祈哥哥说什么?
他太傻啦,捂着她的耳朵,她都听不见了!
但是听不见不要紧,柚柚的小嘴巴还能说话。
此时,她望着屋外那逐渐逼近的身影,委屈吧啦地说道:“顾叔叔,她好凶。”
“咯噔”一声,刘安琴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刘安琴震惊地看向柚柚。
刚才柚柚的目光落向屋外,井不是怕了自己,而是因为,她看见顾智民回来了!
她慌张不已,理智逐渐回溯,脊背却变得无比僵硬。
转过身时,望着顾智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倒吸一口凉气:“智民,你听见什么了——”
顾智民冷淡道:“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安琴的脸涨得通红,她用力地摇头:“智民,你听我解释。”
“你现在有空的话,跟我去把手续办了。事情再拖延下去,你可能会被举报重婚,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安琴都快要难以呼吸,她泣不成声,哭着求他原谅:“我可以和周鑫离婚的,我们重新开始,一家人重新开始。”
可是,顾智民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安琴,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刘安琴崩溃地闭上了双眼。
他们之间的感情,再也无法挽回了。
望着这一幕,柚柚歪了歪脑袋,像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
又离了一对。
……
孟金玉是在傍晚快开饭之前才去顾家接的柚柚。
一到顾家,她就听说,顾智民和刘安琴办离婚手续去了。
这事早就已成定局,如今补办手续,只是走个过场,留下证明文件而已。
孟金玉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催着柚柚赶紧回家。
一路上,柚柚发现妈妈的心情格外好。
孟金玉的眼睛亮亮的:“明天一早,我就要去春雨服装厂了。”
她想进春雨服装厂的事,只告诉了孩子们以及村里几个比较亲近的朋友。
许薇薇和林莉对此上心得不得了,时不时都要来看一眼,问她新衣裳赶制得怎么样了。
从刚开始的不确定,但如今慢慢有了信心,这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至少对孟金玉而言,这会儿她对自己做出的成品非常满意。
“真的吗?柚柚陪你一起去!”柚柚激动道。
“你就不去了。”孟金玉笑着说,“明天是周六,你要去文工团练舞的。”
柚柚一拍脑门子:“差点忘记啦。”
“这段时间妈妈太忙了,都忘记问你练习得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学会什么新的舞蹈?”孟金玉问。
柚柚点头如捣蒜:“学了好多新的舞蹈,团长阿姨还给我请了老师,教我唱童谣呢!文工团实在是太好玩了,所以我想请弟弟一起来,只可惜,团长阿姨拒绝了我。”
孟金玉瞪大了眼睛。
自己进文工团当小演员就算了,还想塞个小小关系户进去,她小闺女现在在文工团里简直是愈发如鱼得水了,啥都敢说!
“那徐团长是怎么说的?”
柚柚唉声叹气:“团长阿姨说,我们文工团不是托儿所哦。”
孟金玉噗嗤一笑:“柚柚怎么说的?”
“柚柚呀,”小团子挺起小胸脯,骄傲道,“柚柚说,我弟弟都已经念小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