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柚柚已经将自己的饭盒递上前:“楚优姐姐要请柚柚吃肉肉吗?”
孩子软乎乎的笑脸,仿佛被笼罩了一圈光芒。
暖洋洋的。
楚优一怔,轻轻将卤肉放在柚柚的米饭上。
放了一片,还不够,她又放了一片,最后将卤肉叠得整整齐齐。
明明是她请柚柚吃肉,但看起来,她却反倒像是受宠若惊的那一个。
“谢谢楚优姐姐!”小团子奶声道。
苏景景笑了,敲了敲柚柚的小脑袋瓜子:“谁说自己要当舞蹈家的?舞蹈家可不能这么胖呀。”
“肚子圆滚滚的,都没力气做旋转动作了。”张琳也笑道。
柚柚为难地皱了皱鼻尖:“那我吃完这些肉,再减肥,好不好?”
苏景景和张琳被逗得肚子都笑疼了。
而楚优,她的嘴角终于不再僵硬得紧绷着,而是忍不住悄悄扬起。
“这里还有一些卤肉,剩到晚上就浪费了,给你们端过来。”穿着厨师服的食堂师傅端着一碟肉走过来,放在她们面前。
“谢谢。”张琳立马夹了一块肉,“正好不够吃呢。”
“那我也不客气了。”苏景景笑着说。
彭师傅看看苏景景,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楚优,笑容和善:“苏同志和楚同志都太瘦了,得多吃一点肉!”
这时,徐知兰走过来。
徐知兰向张琳了解了一番早上的排练情况之后,对楚优说道:“排练时间比较长,我暂时还没决定让哪个孩子上台表演,你妹妹的舞蹈基础要好一些,但这段时间也不能懈怠,得督促她在家好好练习。”
楚优连忙点头。
之后,徐知兰又看向苏景景:“这场演出,你们七个人的位置不好安排,我想到时候让你在前边领舞,没问题吧?”
苏景景点头:“没问题。”
“行,那我先去吃饭。”徐知兰说。
彭师傅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拿起桌上的盘子,往每个人的饭盒里都倒了几片卤肉。
“这盘子我还有用,先拿走了啊!”他拖着自己微跛的右腿,回了后厨。
张琳笑着对苏景景说:“徐团长重视你呢,可得好好表现。”
……
对于靳敏敏来说,丈夫去世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生活偶尔会狠狠地扇她几个巴掌,再给她一小颗甜枣,周而复始地折磨着她,让她看不见出头之日。
前些天,她妈来了。
老人家平时不上门,这回一来,就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咱村有一户人家,家里头底子厚,俩口子感情也好,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没自己的孩子。上回听说我有个外孙子才几个月大,立马喜欢得不得了,还说要领回家养。孩子在他们家,肯定不会受罪的,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开始,靳敏敏连想都没想,就把她妈往外赶。
可是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老太太也没说错。
聂小文还这么小,养在她身边,是个负累。
先不说之后他逐渐长大要吃多少粮食,多了一个他,她要想改嫁,那就更难了。
再说了,聂小文只是被领到她娘家村子里而已,他在人家家里吃好的,喝好的,将来长大后,她要是想把孩子认回来,他难道不愿意吗?
这不可能。
这样一想,靳敏敏动摇了。
她用了一整晚的时间考虑,最后领着聂小佳,又抱着聂小文,回娘家。
聂小佳意识到妈妈要把弟弟送走时,吓坏了,她哭着抱紧弟弟:“妈妈,以后我给弟弟洗尿片,我给他喂饭吃,你别把他送走,求求你了……”
可是靳敏敏已经下定决心。
靳母将外孙子带到同村一户人家,让人家好好照顾。
对方一口答应下来,紧紧抱着孩子逗了逗,看着他白嫩的脸蛋,开心得不得了。
“哪儿都好,就是瘦了点。”靳母说,“主要是我闺女命苦,这么早死了男人,一个人照顾俩娃,吃不饱穿不暖的。”
对方点点头,同情道:“是难啊。”
他们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却不想聂小佳紧紧抱着女主人的腿,哭着求他们把弟弟还给自己。
夫妇俩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好不容易,聂小佳才被她姥姥拽走。
他们正要关门,又见靳敏敏用幽怨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怀中的孩子。
俩口子觉得这眼神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直接关上了门。
“这孩子我是真喜欢,还这么小,就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不过我看他妈和姥姥一家都挺不让人省心的,要是时不时找上门,那该怎么办?”宋栋说。
“我也听说了,孩子的亲妈在他们凤林村风评不好,他姥姥平时挺刻薄,就连舅舅都是个二流子。咱们把这孩子抱回来,是想要好好培养他长大的,但如果他家里人老惦记着他,岂不等于咱俩在给别人养孩子?”王芳菲说道。
两个人一时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王芳菲把心一横:“反正你妈也已经不在了,咱们也不是非要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要不然,回我娘家村子住吧?到时候我去找村长申请宅基地单过,我俩带着娃,就当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养着,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
靳敏敏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儿子,真要送出去,她的心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但难受归难受,一直以来,她的想法就是依附着别人。
丈夫还在时,依附丈夫,丈夫去世后,就想要找阮金国照顾自己,甚至一度连姜焕明都成为她心中合适的长期饭票。
因此,将聂小文送走,她虽有些不舍,但却还是咬着牙,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
让自己的儿子去别人家生活,长大之后再领回来,她不亏。
因宋栋和王芳菲要求,靳敏敏跑了好几趟公社,让他们把孩子的户口给迁走了。
他俩还给孩子改了名,只是她还没看清,就被王芳菲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
那天早上,靳敏敏回娘家。
经过宋家时,往里头看了又看,还敲敲门,想要进去抱抱自己的儿子。
路过的一个好心大娘,却给了她当头棒喝:“他们俩口子带着孩子搬走了!”
靳敏敏愣住了:“搬到哪里去了?”
“那我哪知道啊,回芳菲她娘家了呗。敏敏,也别怪婶子不提醒你,当初是你自己养不了这孩子,才送人。送都送了,哪有总上门去看两眼的道理?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这样,可不是把人家当成冤大头吗?”
“放心吧,老宋和芳菲他俩都是厚道人,这阵子我也都看见了,他们待你儿子好着呢。”
靳敏敏听了这番话,回去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她的儿子被带走了。
以后,兴许再也见不着了。
“说来说去,还得怪你自己命苦啊。”靳母又重复道。
靳敏敏红着眼圈,猛然抬起头时,那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般:“我的命不苦,我明明有好几次机会的,都是孟金玉,是她害的!”
第一次机会,是阮金国。
她想要跟阮金国好,但孟金玉却百般阻挠,对自己诸多挑剔嫌弃。
第二次机会,是当老师。
她想留在公社小学,靠自己改变命运,可孟金玉的小闺女却与林老师合伙,害她丢了工作。
第三次机会,是参与红星服装厂的工作,第四次机会,是姜焕明……
她本来早就已经翻身,是孟金玉一次又一次针对自己,甚至还让孟柚柚、孟善、甚至姜果和姜成打乱了她的计划。
凭什么?
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住孟金玉的事,要被这样针对?
“妈,我想跟东英去镇上看电影,你给我两块钱呗。”这时,靳敏敏的弟弟靳强强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进了屋。
“没钱没钱。”靳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跟东英混在一起,那丫头不正经!”
话音一落,靳母就立马往灶房跑,生怕她那混不吝的儿子又来缠着自己要钱。
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子太了解了。
果不其然,这会儿靳强强往前走两步,就要跟上她的步伐。
然而,靳敏敏拦住了他。
“咋了,姐,你有钱啊?”靳强强一脸轻蔑,“没钱就别挡我路,东英还等着我呢。”
“我是没有。”靳敏敏冷笑一声,说道,“但我知道谁有钱。”
“我们村里那个孟金玉,这几个月给孩子做了不少新衣裳,还买了缝纫机。知道一台缝纫机得要多少钱吗?”
“对了,她现在还给红星服装厂做衣裳,一个月能挣十几块钱,估计存的钱没个三五百,都有一两百了……”
靳强强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的意思是——”
“夜一深,村里人基本上就都睡了。你要是敢铤而走险,那些钱不都是你的?到时候带东英去镇上好好潇洒一把,咱村这村花,肯定什么都依了你。”
靳强强有些激动,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夜一深,村民是睡着了,但她家男人呢?到时候她家男人一拳砸下来,我不就歇菜了?姐,你可别害我,偷钱要坐牢的!”
“她家哪来什么男人?她早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俩孩子过。再说了,富贵险中求,你连这都不明白吗?”
外头传来东英的声音:“强强,走不走啊?你要是不去,我就跟大毛去城里了啊。二十多岁的人了,身边连看电影的钱都没有,真丢人!”
靳强强咬咬牙,压低了声音问他姐:“离婚了?那她有没有儿子?”
“有俩儿子,一个才四岁,另一个也就十三岁而已。”
靳强强皱眉:“十三岁的男孩,不小了,一股子蛮力!你看我这么瘦……”
她冷声道:“她大儿子不跟她一块儿住的,而且,就算他们一起住,那大儿子也帮不上忙。你是没见过他被人按着打的样子,连还击的胆子都没有,就是个怂蛋。”
说到这里,靳敏敏嘴角微微扬起。
不仅仅是让靳强强去偷钱,这一次,她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到时候,她要令孟金玉一无所有,让他们一家子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让这是孟金玉欠她的?
靳强强的眉心舒展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早点行动吧,东英还等着我拿钱,带她去看电影呢!”
“要下手就赶紧的,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听她闺女向大队长请假,说她发烧了,在家歇着。”
靳强强一咧嘴:“那今天可真是个好机会!不过,姐,你确定她儿子是个怂蛋?”
靳敏敏翻了个白眼:“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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