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应了一声,快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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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里,景曦也正在如此吩咐手下。
“小心谨慎,不要弄出动静来引人注意,挑选五十人出来随本宫走。”
纯钧试图劝:“这样太冒险了,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亲临险地?”
景曦失笑:“怎么就是险地了,本宫不过是想到晋阳周边的几个县去看看罢了,路程也不过就是两天,哪里有什么危险?”
刚从外面回来的承影手里提着一包松子,咔嚓咔擦倚在门边嗑:“要不我去一趟,替公主看看民情算了。”
景曦当即否决:“你去也是白去,有的东西必须本宫亲眼去看。”
纯钧头疼道:“公主就是去了个生辰宴,怎么回来就起兴要去下面县里看了。”
他把承影捞出门外,低声问:“你一直跟着公主,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承影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公主从林府离开之后,换了个马车,带着驸马和我在街上转了几圈,进了几家店,就回府了。”
“不对。”纯钧道,“公主早上出门前可没这个意思。”
承影想了想:“那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我没看出来的,要不你去问问驸马呗,他全程一直跟着公主。”
纯钧没说话,摇摇头。
只要公主没明确告诉他驸马绝对可信,纯钧就不会将任何消息在不经公主同意的情况下泄露给谢云殊。
他所率领的护卫队是公主府最可信最坚固的一道屏障,这道屏障绝不能出半点问题。
还没等他思考多久,景曦又将他叫了进去。
“纯钧。”景曦道,“我势必要趁着现在京城中还没有紧盯着我的时候,把晋阳的问题解决一部分——我也不瞒你,今日我在街上随意找了几家小粮店,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自顾自地道:“除了最普通的米面谷子,就连黍都缺少。”
纯钧一愣,然后神色变了。
一旁靠在门边的承影也慢慢站直了身体:“不对啊,建州不是种的黍最多吗?”
“那是哪年的事了。”景曦道,“建州近年来黍种的越来越少,但这只是相对于多年前全州种黍的数量,事实上,据田亩册来看,至少建州下辖的凤鸣、通泉两县就主要以种黍为主。”
凤鸣和通泉两县离晋阳都不算远,销粮也主要应该往晋阳粮店里销,怎么会连晋阳粮店里都缺少足够的黍。
“还有个更有意思的事。”景曦道,“恒昌粮店里却堆了很多黍,本宫派人去问过,恒昌的伙计说,他们有很多黍,要多少都可以。”
恒昌是晋阳当地最大的粮店,更重要的是,它背后的主家姓刘。
世家做生意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不要在世家之间形成大规模的竞争。开几家最普通的酒楼茶馆不算,但是一家获利最大的,另一家一般不会轻易去干。
比如卫家做了邮驿生意,楚刘两家就不会去干;楚家下面的绸缎庄成了气候,卫家和刘家也不会再开规模很大的绸缎庄;又比如刘家族中的生意是恒昌粮店,已经开到了建州各地,那其他世家也不会大规模经营粮店。
纯钧道:“难道是恒昌规模最大,所以他们抢先收走了下面县中的黍,想要一家独大?”
景曦摇了摇头:“谢云殊也是这么猜的——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她眉间浮起几分忧愁之色:“就怕是……就怕是下面几个县的田地,大部分被世家强夺而去了!”
“不可能吧!”纯钧吓了一跳,“土地主人是谁,田亩册上不是有登记吗,要是都被世家夺走了,知州焉能毫无察觉?”
景曦瞥了他一眼,叹道:“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手段。”
她重生之前可见多了这样的手段,人为了蚕食利益,那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想的办法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林知州有心做事,可他前些年全部心力放在和世家保持平衡上了,哪里还有余暇顾及那些隐藏在冰面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