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庵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讪讪看向堂上的晋阳公主。
虽然取了个颇似文官的名字,但唐槐庵确确实实是个武官,年不过四十就能做到一州巡检使这样的位置,也算官运亨通。
景曦长睫微垂,注视着唐槐庵:“也就是说,唐大人,你费了整整三日的功夫,也没能撬开这二人的嘴——还弄死了一个?”
她的声音不沾丝毫烟火气,充满冷淡的质疑:“本宫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杀人灭口了!”
“!”
唐槐庵连忙辩解:“回公主,臣万万不敢有所隐瞒,只是这二人的口风实在太严,臣不得已上了重刑,眼看他们就要熬不住了,谁知这个人居然性烈如此,狱卒一个没看住,他竟然咬舌自尽了!”
眼看景曦脸色不善,唐巡检使又连忙往回找补:“虽然没有拿到关于幕后主使的口供,但臣发现,他们所使的招式是建州以西一个门派‘镇溪门’的武功,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镇溪门带人过来认人了!”
当下官府威势很盛,官府有力,江湖上的门派自然就要遵纪守法。建州、南州这一带驻军颇多,当地宗派也乖巧听话,十分配合,有时还会主动帮忙捉拿逃犯,维护治安。
“镇溪门?”景曦想起来晋阳的路上,谢云殊跟她讲山水的时候,曾经讲过建州西边有座溪山,问,“镇溪门是不是在溪山那个方向?”
唐槐庵一拍大腿:“公主见多识广,镇溪门就在溪山上。”
景曦一算距离,顿时蹙眉:“这一来一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唐巡检使,本宫给你出个主意,你把这四人画像贴在晋阳城内大街小巷,只说这两人犯了大罪,不日即将处死。”
她话没有说完,然而唐巡检使已经明了其中意图:“公主这是要引蛇出洞啊!那幕后主使就算不现身,也可能会引来他们的亲眷友人,只要引来人,就能打开突破口,公主英明。”
景曦笑而不语。
唐巡检使觉得未必能引出幕后主使,是因为他把这四名江湖人看做了受雇于人的杀手刺客,然而景曦心里清楚,卫阚恐怕付不起雇凶的钱财,这四个八成是他找来的朋友。
她饶有兴味地一笑。
这二人能抵死不在重刑之下开口,一诺千金重。那他们的朋友卫阚,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友人赴死呢?
唐巡检使告辞的时候,景曦又提醒了他一句:“剩下的最后一个,本宫不希望他再死了。”
“一定,一定。”唐巡检使擦了把汗,“臣已经为他请了医士,绝不让他有半点闪失。”
眼看着唐巡检使匆匆离去,景曦往后倾身,斜靠在榻上,冷笑了一声。
楚霁从后面转出来,摇头道:“唐槐庵还是谁都不想靠拢,谁也不想得罪,这样不行。”
景曦淡淡道:“那就逼得他不得不靠拢过来。”
说完这句话,她垂下头去翻看着来自京城外暗探报来的消息——虽然京城内的暗探全部撤离,但是景曦在京城外其他地方仍然布置了很多人手。
她翻看消息的姿态就像皇帝在翻阅奏折,看到一半笑了出来:“太子被削职禁足了。”
楚霁从景曦背后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如果他能沉住气,过几个月就有翻盘的机会,过年的时候皇上肯定得放他出来。”
景曦心想再过半年他就要完了,只是这话不能宣之于口,她付之一笑,道:“吴王不会同意的。”
“那倒也是。”楚霁在她下首坐下来,“我们就在京城外坐山观虎斗就好。”
他又补充道:“虽然你应该忍不住,但是我还是得劝一劝你——既然要低调行事,就别再动不动上书要干这个干那个的,人不在京城,宣政殿里还经常出现你的奏折,太子和吴王想忽视你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