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殊就站在车外,黛蓝衣衫,广袖翩然,满头鸦发玉簪一束,面容秀美平静,没有半点屈辱不甘之意。
他朝着景曦行礼:“臣拜见公主。”
谢云殊没有官职,本来不能自称一声臣。然而本朝驸马都有个驸马都尉的虚衔,景曦和他虽然没有办婚仪,但婚旨一下,奉命离京那日起,两人就算是夫妻了。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从容沉静的气质,饶是景曦对谢丛真满心敌意,也不好为难于他。
她一手支颐,静静看了谢云殊片刻,突然一笑:“驸马不必多礼,请上来吧!”
谢云殊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眼里显出一点愕然来,却很快应了声是,依言登上了车驾。
谢丞相看了谢云殊片刻,又深深一礼:“臣拜别公主殿下。”
景曦漠然一笑,道:“起驾!”
她最后探出头去,朝着城楼上熙宁帝和柔贵妃的方向挥了挥手。
京城清晨的凉风从她颊边一掠而过,鬓边青鸟衔珠的簪子上一串玉珠玎珰作响。
大齐京城在她的眼里越来越远。
这是她活了十七载,第一次真真正正要远离京城。
然而景曦心里却没有半分悲哀之意,她看着京城那两扇无比沉重高大的城门一点点合上,突然笑了。
年纪最小的云霞好奇:“殿下笑什么呀?”
景曦笑声停住,她指了指身后的城门,道:“没什么,只是这两扇城门的颜色实在不好看,等咱们将来回京,就给它换个颜色。”
云霞兴奋起来:“好呀,殿下觉得朱红怎么样,和咱们公主府的大门一个模样!”
这满是孩子气的话一出,不但景曦,连云秋都笑了起来。
唯有一旁端坐的谢云殊笑不出来。
皇帝旨意,晋阳公主无事不得回京。而京城城门何等要紧,不要说公主,就是连太子也动不得。
——这话看似可笑,实际上晋阳公主这是将自己的野心明晃晃放到了台面上啊!
谢云殊神情凝重。
离京前祖父曾经嘱咐他,说晋阳公主分明是以退为进,图谋大事,让他处处留心。
既然图谋大事,晋阳公主为什么敢将心思在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前说出来?
是自信消息传不出去,还是她已经动了杀心?
景曦再抬头看谢云殊时,莫名感觉他有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