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陶缸整齐陈列在大堂里,可里面有九成九已经成了空缸,手指揩上去便是厚厚一层灰。
孟易也就是仗着来自家买粮的都是京中贵人,从不会询问许多,更不会亲自下手查看粮食好坏,都是由他店里的伙计直接装好送上门,所以才敢如此糊弄。
白桥心中嗤笑,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齐同鹤的声音,“白姑娘,大约还需要三四日才能将东西收敛好,在此期间,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我等准备的吗?”
白桥回头,便见一双靴子隐在黑暗里。
齐同鹤这话已经隐隐将白桥放在了自己上首位。
他并非输不起的人,起初确实因为固有的偏见不相信白桥,但如今,却是真的服了。
齐同鹤这几日又反复研读过白桥写出的办法,每一遍都能找到新的精妙之处。
士农工商,各朝各代以农为本,把商事列在最末,却不知晓商事从来不易。
任何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赔得血本无归,比如孟易这样的。
这种深渊看似防不胜防,但在商事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比如齐同鹤,冥冥之中都有直觉。
他们见过许多商事浮沉,便在潜意识里刻下印记,在采买、加工、运输、售卖等各个环节见着某些征兆时,便会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及时脱身。
可若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
由此可见此事之艰难。
对于一家商户尚且如此,更逞论乾方。
乾方要面对的可是数十家甚至数百家想来借银的商户,齐同鹤总不可能花个一半年,跟着每一家商户走一遍经营过程,然后告诉乾方这过程中是否存在问题,能否安心借银给他们。
但白桥,齐同鹤不知道是因为她涉世未深,还是太过精通以至于返璞归真,竟反其道而行之,硬生生绕过过程,直接从结果出发,搞出了一整套找裂缝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