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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未一夜没睡,过往片段在脑海里闪回,心口像被拳头一下一下重重擂打。

那年,是沈灼十四岁。他母亲柔妃病故。

其实柔妃害的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恶疾,但有人存心火上浇油,在她病榻前谣传二皇子又惹了陛下不快,不日就要去国就藩。

柔妃在惊惧中凄然离世,因为丧期撞上皇后寿辰,丧礼办得仓促简陋,宫里上下连哭声也不许听见。

殷未的国师府刚修好,坐拥豪宅的国师大人踌躇满志,打算烤几锅糕饼熬几十斤奶糖。奶香味飘得很远,把沈灼都勾了过来。

殷未糖吃多了有点齁,半夜起来倒水喝。缩在卧室墙角的沈灼眼眸亮亮的,吓了殷未一大跳。

“殿下?”殷未掌灯凑上去,半蹲着与沈灼视线平齐,音量控制得很低,“您还没出宫开府,怎么半夜从育英殿出来了?”

“呜呜……我怕他们听见……呜呜,阿未,我没有娘亲了……他们都说父皇马上就要把我撵到穷乡僻壤去,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殷未沉默。

系统:【圣父病又要犯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殷未不想就此顶上圣父的帽子,起身拉开距离,“殿下不该私自出宫,快回去吧。我就当今晚没见过殿下。”

殷未转身,被沈灼拦腰抱住,“宫门落钥了,我回不去!国师,阿未……别赶我好不好,我好怕……我只剩你一个了!”

十四岁的少年长得快和殷未一样高,埋头在他脖颈间,哭湿了一大片。

圣父病是无药可治的。

“国师府没有现成的客房,殿下就在我卧房歇一晚吧。”殷未放下烛火,披衣要走,少年把他抱得紧紧的,长在他身上似的,“别走,哥哥,别走……”

多年后,殷未点起烟,感叹:有的“哥哥”听起来要命;有的“哥哥”听起来,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