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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很快人肉出来,是一个叫余科的学生,一个叫周蕙的女人。

在人云亦云中,余科是个出身贫寒、委身“富婆”赚零花钱的高中小狼狗;周蕙是个看上去朴素、却有十几套拆迁房的隐形富婆……

爱呀河里的人们很快也听见消息,其中包括周蕙刚刚出狱的丈夫。暴怒的男人砸开了205室的门,进去“讨说法”——周蕙被打昏在地,意识模糊不清,女儿在身边哭。她起初能听见隔壁传来丈夫的脏话,他要余科赔钱才肯息事宁人。

余科的声音根本轻到听不见,他只会一遍一遍地重复,这是假的,自己只是教她弹琴,自己和她没有那种关系,自己拿她当妈妈看待……

周蕙看见地上有个散落的工具箱,原本安放锤子的位置是空的——她意识到锤子在丈夫手里。

余科的痛呼声在下一秒传来。他想抬手阻挡男人挥舞的锤子,那双弹了十二年钢琴的手,在几秒内,失去了四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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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蕙的家里,原来有一台钢琴,那是她的嫁妆。在那个年代,一台钢琴是极为奢侈体面的家具。

后来为了还丈夫的赌债,它被变卖了。

钢琴脚在地板上留下的印记如今还在,深深浅浅,像地板上的四个按钮。女儿无忧无虑,喜欢从一个方块跳到另一个方块。

余父一个人带着儿子在外地求学,妻子有公职在身,没办法离开。这个家庭,几乎将“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男人一个人带孩子,还要抽空打杂工赚生活费,周蕙有时候从隔壁带饭菜过来,帮着照顾余科的生活。

丈夫还有一段时间才出狱。周蕙不是没想过离婚,她每次提出来,男人就会抓着她的头往墙上撞,用刀抵着她的脖子。如果周蕙再敢提,他就杀了她们母女俩。

她很怀念刚结婚的时候,自己在幼儿园当老师,会弹一点点钢琴,她弹琴,孩子们伴唱,在温暖而灿烂的夕阳下,丈夫开着自己的出租车,来园门口接她下班……那是一段很好、很好的时候。她回家时会弹琴,弹邓丽君的歌,他叼着烟,穿着白背心,在炉灶前“做几个小菜”,一边跟着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