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吻,更像是一个亲昵些的问候。

轻描淡写的、随意的,温暖而干燥的的唇瓣礼仪性的轻轻摩擦而过,只停留了片刻便迅速地离开。几秒过后,唯一留下痕迹的只有那淡淡的体温残存。

……有些发烫。

眼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略微一顿,波本站直了身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porsupuesto!(当然)”

赞赏地用力抚起了双掌,西装男浮夸地吹了个长长的口哨:“纯爱主义!欢迎你们加入‘真爱俱乐部’,请两位跟我一起来这边登记~”

“对了。这位美丽的小姐,记得把你手里的包包也拿来检查下哦?”

“嗯、好的……”

女郎捂嘴状似羞涩地笑了笑。

借着这个动作,茉奈花使劲擦了把嘴,盯着前面那个黑皮男子背影的眼神几乎能将人给烧穿。波本却是看起来毫不在意,甚至还十分绅士地笑着为她推开了俱乐部大门。

“真爱俱乐部”是本地极为有名的一家角色扮演情侣俱乐部——当然,进来的是不是真正的情侣这事就不好说了。但作为人气top,它的装潢与服务毋庸置疑是顶流级别。

场地分为主题私人包间和开放场景两种,其中最有名的是以自然森林为题的绿野仙境。在模拟微风、花香的陪伴下,情侣们彼此依偎着,模拟体验精灵一般的爱情。

递出了自己的臂膀,波本转头催促地看了看茉奈花。瞪了他一眼,金发女郎挽了上去。

走到前台,这对恩爱情侣向工作人员寻求起了帮助。俊秀的黑皮男子怜爱地替女友理好了发鬓,转头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特其拉在哪里吗?”

服务员小姐思考了下,说:“特其拉酒?噢,它就在酒柜里。请问您是哪间房的客人?稍后我会帮您端到房间里……”

“不不不,我们是在找一位被称为‘特其拉’的先生。”摆了摆手,黑皮男子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和我的爱人是一对流浪艺术家,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们受到了这位‘特其拉’先生的邀请。”

借着视野差,一旁倚在他身旁的金发女郎狠狠地踩了‘男友’一脚,面上却是俏皮地眨了眨眼:“本来我只愿意为我的爱人而歌唱,但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漂亮的小姐,你懂吗?”

“特其拉、特其拉先生……我懂了!你们说的一定是那位吧?”,服务员恍然大悟地锤了锤掌心:“原来是那位嗜酒鬼啊。请稍等片刻,我去连线询问一下可以吗?”

说着她埋头翻找起了今天的登记表,指尖划过一连串的数字,最后停留在了某一排上。

眼尖地瞥见了那串房间号,波本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过去:“……可以让我也一起看看吗?或许两个人找的会更快一些。”

“不必,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就——”

一个干脆利落地手刀劈在了她的颈后。身体僵了一下,那位服务员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茉奈花忍不住嗤笑出声:“诈骗犯。”

“彼此彼此。”波本答。

穿梭在如迷宫一般的走廊过道里,两人搜寻着特其拉所在的房间号码。在又与一对魔术师打扮的情侣擦肩而过时,茉奈花转头看着他们,一脸奇怪的表情:“你之前为什么确定特其拉一定在这里?”

“这很简单啊。答案就在今天白天那个摄影师——他递来的信息。”波本答道。

“你知道在西语里,两张照片应该怎么念吗?”

茉奈花:“dosfotos?”

“没错。”波本打了个响指,微笑道:“相机引出的人像通常是对称的。同样,这串信息也要倒着来念。”

……倒着来念?

“sotofsod!住在草皮上的嗜酒鬼!”锤了锤掌心,茉奈花恍然大悟:“等等,照这么说,你也是个侦探?”

波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茉奈花:“……”

没怎么,就是显得更加讨厌了一点。

这间包厢属于森林主题。原木门牌旁点缀着一些枯木与绿叶装饰环绕,组成了爱心的形状。波本向茉奈花伸了伸手,少女低下头从包里翻找出一支小巧的手/枪递给了他,自己又拿起了一支。

“……真是神奇,你是怎么样把这完整的两支枪塞进包里瞒过检查的?”愣了一下,波本疑惑地问道。

“刚才门口检查的时候,我明明只看见了些化妆品。”

傻子,当然是放系统背包。

心里是这么想的,茉奈花表面却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见她不愿说明,便自觉这是组织的机密。暗暗将这件事记下,波本转回头,收敛了表情轻轻敲起了那扇门。

“咚咚咚——”

“……谁啊?怎么这个时候来打扰…”

衣衫不整的高大男子一脸烦躁地打开了门,脸上的表情却一瞬间的凝固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轻轻地将堵在他肚子上的枪又向前推了推,黑皮男子笑了笑,亲切地问候道:“你好啊,这位先生?”

“我们是你白天时约好的表演服务,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

“——这样啊,所以你真的完全都不记得了是吗?”

波本撑着下巴,翘着腿居高临下地问道。在他的脚边,代号特其拉的男子被五花大绑地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接受着他的逼问。

房间里原本还有位女子,但她刚才见到枪便惊慌失措的想要冲出去,然后被波本用了对付服务员的同款手刀一击晕倒在地。

绕着房间悠悠转了一圈,茉奈花随手从小圆桌上抓了一把坚果,无所事事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看起了戏。

波本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三言两语的功夫,他就威迫利诱地把特其拉吓得不清。他用余光瞥了眼那边正悠闲自在摸鱼的少女,发现她的表情已经由阴转晴。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

“……因此,为了不暴露自己偷偷倒卖组织货物的行为,你借机声称自己失了忆,并主动揽下了寻找货物的责任。”波本用食指轻点着脸颊,慢条斯理地推理着:

“同时,尽管你很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同伙背叛了你,但却仍然不敢上前挑衅。从那之后,你每天来这个俱乐部消酒度日。”

“——特其拉,你知道像你这样的行为,组织里都是怎么处理的吗?”

特其拉咬了咬牙,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面前的人:“……波本,你不过是个区区新晋代号成员而已,是谁给你的底气和我叫板?”

一返刚才的懦弱姿态,他阴险地笑了笑:“在你拷问我的这点时间里,我的同伴们没有了我的消息,一定会赶来这里。”

话音刚落,包厢门口便响起了数量众多的沉重脚步音。几名黑衣男子猛地推开房间大门,动作整齐地持/枪对准了这一男一女。

“你既然知道我是这里的地头蛇,就该明白这家店就是我的势力。连这点东西都不懂,你怎么能在组织里活下去?”特其拉说。

皱了皱眉,波本举枪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却听见一旁一直磕着坚果,一言不发的少女的声音——

“——他的底气,当然是我啊。”

甜美一笑,像是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茉奈花柔柔举起了手:“…特其拉,你认识我吗?”

“……?”

眯了眯眼,特其拉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女子。最终在她颈上系着的那条丝巾上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你、你是阿妮斯?!”

矜持地颔首,茉奈花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窗户乍然破裂,无数的白鸽与乌鸦飞入房内,盘旋着尖叫不停。

鸟类的羽翼扑扇着用力击打敌人们的身体。那几名来状场子的黑衣男哀嚎着抱头乱窜,被尖锐的鸟喙啄地东躲西藏。黑白两色的羽毛扑棱着掉在森林主题房间的绿皮草地。

谁也没想到,白天在宪法广场中温婉可爱的白鸽们会有这样的杀伤力。看准了时机,波本上前几脚踢翻了黑衣男们手中的枪,并直接抓住了试图逃跑的特其拉,把枪抵在了他的头顶。

直到这时,特其拉才彻底的慌乱起来:“阿、阿妮斯——!你还记得我吗?去年年底,我还送了你一条定制的黑色裙子!”

“还有前年你的生日宴会,墨西哥最大的那颗蓝宝石;今年也是!今年是我花了近一亿比索找工匠做的精选首饰!”

“虽然我们没这么说过话,但叔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是不杀主义吗?叔叔知道你是组织里最善良的孩子了。我只是卖了一点点组织的资源而已啊,求求你为我说两句吧!”

茉奈花:“嗯?”

她歪了歪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嗯……可是我好像不怎么记得你。”

“裙子和首饰、那种东西送我的人多了去了。你送给我的那些,可能早就被我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吧?”她温婉一笑,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比起这个,开这种垃圾俱乐部的你,还是死了让我更加开心。”

“叔叔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为了我去死啊?”

一只乌鸦悄然落到了特其拉的肩边,用无机质的黑眼盯着他惊悚的表情。锋利的鸟喙向脖颈上的大动脉渐渐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啄破撕裂。特其拉浑身颤抖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记忆。

气氛一时间凝固至极,明明那女孩儿还在笑、甚至坐的很远,但杀意却近乎成型,迎着人的脸颊钻入空气。

——这无形的压迫力,令人联想起组织里那位银发杀手。此时此刻,两人的身影竟无限的接近。

茉奈花还想接着说两句话,却看见他眼一闭,倒在波本怀里直接被吓晕了过去。长叹口气,她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可爱白鸽,悠悠道:“真是没意思。”

“波本,你打算怎么处理?先说好,我现在好累的,只想回酒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