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顾闷头暗咒,完全没注意门外还倚着一人。一声略带玩味的哨音从那人嘴里吹响。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利刃破风声,有什么东西正向他横冲直撞地靠近,杜泽条件反射地回头,但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隔血雨而望,自己的视角突然变得非常奇怪,好像升向半空,又凛然坠地,咕噜咕噜滚了滚,不动了。那东西速度疾如雷电,攻势精猛,杜泽甚至来不及收拾脸上惊诧的神情,他难以置信看着那漫天狂舞的以鲜血织就的长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徒然跪地,在血泊中被刀片一样的血绫狂削,碎得一塌糊涂!
冷风腥雨中,他还看到邱觉面无表情地从门后踱步而出。而血绫连接之处,正是他的手指!邱觉的身影闪电般晃到了眼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杜泽浑噩的大脑仿佛一瞬之间回光返照了,大概是幻觉,他竟看到那盈满笑意的眼神里,密布阴霾。后者靴底高抬,冷声道:“吃饱了撑的。”然后,重重踩了下去,眼前便是无尽的彻黑。
心头妒火连同意识支离破碎,杜泽的耳后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冰片消融般消失了。有些东西临死才能看明白,这个人的骄矜恶毒已经到了连部下的牢骚都容忍不得。而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又是如此不堪一击。
血和肉溅得到处都是,裤腿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好几块令人作呕的污渍。
看了半天好戏的赵群起身离开墙,笑了笑:“邱觉,你也真不避嫌,给自己行点善积点德吧。”他走来,熏天的血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拣个不太脏的部位幸灾乐祸地踢了两脚。
“他曾对我发誓,永远唯我是从,他敢坏我。”
邱觉挪开脚,黏腻的液体粘连鞋底,恶心得要命。低头看着眼前的杰作,那双黑亮的眼眸不知觉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眉目间竟流露出一丝淡淡委屈。他嗓音冷冽,却又很温柔。听者无不心头一颤,不忍再去苛责。
赵群不为所动,对这张阴晴不定的脸和这个表里不一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点想笑。装模作样地轻拍邱觉的肩膀,姑且安慰道:“好了好了。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人都是要吃饭的,你不也是?”
“他还说,他业务能力最强,绝不会让我失望,他敢骗我。”
“正常正常。谁还没点儿虚荣心了。工作投简历,都这么写……等等。你指哪方面业务?”
“他捅了我一刀你知不知道,就在腰上,他胆敢伤我。”
“安啦安啦。你腰子好得很,你也很硬朗,尚能再战五百年?”
“他活腻歪了,敢动我的东西。”
“???”赵群一头雾水,“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他动你什么东西了?”
邱觉摆明了不想与他交流,避重就轻道:“所以事不过三,他不得好死。”
“对。死有余辜。”只怕再安慰下去,这位指不定又要编造出什么荒唐的罪名,一个不小心扣自己头上,那还了得?赵群岔开话题,垂下目光,“邱觉,你这裤子怕是要废啊,待会你不是还得去情报科一趟吗,去之前……”
话音未落,邱觉突然道:“你看够了吗?”
赵群一僵:“什么?”
邱觉偏头看他:“我说,这场戏你看够、看过瘾了吗?”
赵群下意识却了两步。余光不自觉瞟向地上那团面目不分的肉球,一颗瞪得浑圆的眼珠和他目光撞个正着,另一颗不知崩哪了。死不瞑目啊。
赵群心知邱觉所言何事,连连叹气。
看着赵群装傻充愣的神情,邱觉笑笑,前一秒还是满脸委屈,下一秒便恢复了常色,翻脸自如。他道: “装。刚才我陈述的几条事实,哪一条不是出自你之口?要不是你动不动在我跟前左摇右晃,三番五次地暗示我,我也不会怀疑他,杜泽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他眼珠一滑,扫向那颗充满怨气的头颅。蹲了下来,粗暴地抓起一把头发,将头颅提起,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杜泽的耳朵,鬼头蛇身纹不见了。
邱觉捏着那张肿大残缺的脸面冲赵群,“看看,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罪魁祸首是你,借刀杀人是你,就是复仇,也该找你啊——杜泽,听清了吧,哪里不服,就去问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你至此。”
赵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杜泽那颗毫无光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群,似在向他质问。听了邱觉一面甩锅之辞,本不该放在心上的言论,却因邱觉别有用心的笑容令他头皮发麻。赵群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督导真会开玩笑,人死了就是死了,还能听见什么呀。死了就去投胎,复仇都是为了寻找爽感专门诓骗少年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