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在顾虑什么?”李绝不解:“是因为庾凤臣?”
星河犹豫了会儿:“你别为难庾叔叔,他其实、其实已经……”
“已经怎么样?”
“给了我放妻书。”
李绝听了这句,并没有格外欣喜,而只是哼了声,走到她旁边坐了:“他给不给,有什么区别么?”
确实,对李绝而言可以没区别,但对星河来说,这可是来之不易的,假如不是这场宫变,她就可以拿着这张纸,远离京城了。
李绝又问:“既然他已经给了放妻书,你跟他自然无关了,先前竟还口口声声地‘二爷’,就这么舍不得?”
星河默然,她确实有放妻书,也确实做不到“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且她今日是来求情的,难不成一见了李绝就先告诉他,庾约要跟她和离了?
这是从哪儿说起,何况当时她觉着,李绝也未必在意这个,上赶着说,反而可笑。
所以仍是按部就班而已,谁知差点弄巧成拙。
李绝却又问她:“那姐姐心里到底在顾虑什么,你告诉我。”
星河低声道:“小绝,我、我原本打算,是回县城去的。”
李绝眼神一变。星河怕他误会,又解释道:“我是早就这么打算的,不是、不是因为你才想走。”
“是因为庾约?你是早就想离开他了是不是?”李绝盯着星河问,这倒是个好消息。
星河的唇动了动,并没有回答这句,而只是说道:“总之,我觉着京城不宜居,还是离开的好。”
李绝拧眉看了她半晌,站起身来,他转过身,肩头微沉,倒像是在遏制怒气。
半晌,他背对着星河道:“你当初跟我说,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要再变来变去了。所以我才不去搅扰你。”
星河愣住。
李绝沉声道:“所以我……愿意在这件无聊的事里争一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坐这个位子?”
他回头看向星河:“因为只有坐在这个位子上,我才能压制庾凤臣,才能给姐姐安稳的日子!才能跟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星河没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刚才李绝说“为了姐姐,我什么都不怕”,她以为他又是一时兴起的话,现在听了这句才觉着,原来……
原来?!
李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圈隐隐地开始泛红:“如今,我九死一生的就在这里,姐姐却要离开?我不管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只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的声音微微地有点发颤,而质问着:“我在你心里到底占几分?或者你心里早已经……没了我?一切都是我一相情愿的?”
星河过于惊愕,无言以对地看着李绝。
李绝闭上双眼,吸了口气,他迈步往外走去,不再看星河一眼。
好似有内侍低语,不多时,外间安静下来。
星河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头却有点发晕。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猜测,对于前途渺茫的担忧,对于何去何从的迷茫,都被李绝刚才的那一段话,震的粉碎。
他……他是为了她才……
是因为在香叶寺的精舍,她说了要安稳,他才这么不惜所有的……
不,不不。
星河定了定神,竟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
她试着挪了挪脚步,往外走去。
才出暖阁门口,就见两个宫女上前,屈膝行礼:“夫人有什么吩咐?”
星河扫了眼,竟不见李绝:“皇上……”
“方才太上皇那里有人来,皇上去太上皇寝宫了。夫人有事的话,稍等片刻,皇上便回来了。”
星河深吸一口气:“不,不了,我也该出宫去了。”
天色已经不早,越是耽搁,她越是不安。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惊恐的表情:“夫人还是等皇上回来吧?”
星河微怔:“怎么了?”
宫女道:“皇上说了,让我们照看夫人,只……夫人最好先别离开御书房。”
星河心头微沉:“他、皇上不许我走吗?”
一个较为聪明的宫女忙道:“皇上必然还有要紧的事跟夫人商议呢。如今外头的雪正下的紧,夫人何不再稍等会儿?您是不是口渴,我们给您奉茶。夫人喜欢什么口味?这个天气,白茶跟红茶都是极好的。”
星河看着前方偌大的瑞兽顶铜暖炉,突然道:“有没有栗子……枣子之类的?”
宫女们有些诧异,却急忙含笑应承:“有有有,您要什么样儿的?”
李绝去了太上皇的寝宫。
没到之前他就猜到了太上皇必然是听说星河进宫的消息,不知又要耳提面命些什么。
他在太上皇跟前坐着,时而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往殿外瞟。
李绝预计着,以星河的性子,见自己不在,而时候又不早,她只怕着急出宫呢,她一定不会甘心情愿地留下。
御书房那里一定会有人来禀告。
他做好了准备。
谁知……直到太上皇的“训示”将要告一段落,御书房那边儿竟还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