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二更君

辗转思 八月薇妮 3944 字 12个月前

皇帝掩着嘴:“去!快去!”

一刻钟,信王太妃进了皇帝寝宫。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微微地拢着唇,先前服了一颗药,好不容易止了咳。

但当看见冷华枫现身的时候,丹凤眼中仍是露出了滚滚怒意。

内侍们见状,自发地向后退了出去。

冷华枫上前行礼。

皇帝冷冷地望着她,等她起身站定才用沙哑的嗓音低低道:“你跟铖御说了什么。”

冷华枫面色镇定,闻言有点诧异地看着皇帝:“皇上是何意?”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离开宫中。”皇帝问了这句,沉沉道:“怎么,不敢跟朕承认吗?”

冷华枫笑了笑:“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没弄懂皇上的意思而已。铖御突然出宫……唉,他到底是从小任性惯了,从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

皇帝低低咳嗽了声,不想跟她虚与委蛇:“朕,本来不想告诉铖御的,他经历的够多了,不必要再在他才回来的时候就捅他一刀!但是你……”

冷华枫的脸色如故,毫无任何的波澜,双眼静静地看着皇帝,她不觉着恐惧,更也没有什么愧疚之类,若说是有什么表情的话……那大概是冷峭。

皇帝对上她的眸子,却也看出了那点不怀好意的冷峭,他竟笑了两声:“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信王太妃有点无辜地:“臣妾越发不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其实是铖御,不知为何,突然问了臣妾好些稀奇古怪的话,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皇上莫要着急,等他回宫来,再细细地同他说就是了。”

“你要同他说什么?”皇帝暴怒:“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过是想要报复朕,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为什么要逼他到绝路,他到底是你生的……”

冷华枫还是那副表情,冷峭之中更多了几许嘲讽,轻描淡写地:“是啊皇上,铖御是我生的,所以我是疼惜他的,皇上为何说我逼他到绝路?于情于理,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皇帝觉着自己一口气将上不来,他按捺着,手捂着嘴,紧咬牙关。

过了片刻,皇帝才略略放开手:“从小刺杀铖御的那些人,是你派的吧?还有……”他目光沉沉,倾身向着她:“先前铖御出使峘州前,你遇刺的事,本来朕以为是皇后……后来想想,应该也是你自己演的一出戏吧?”

冷华枫眉头微皱:“皇上为什么这么说呢。”

皇帝死死地望着她:“朕也确实不想这么说,朕也盼着自己出错,但是……冷华枫,你根本是不择手段,没有你不敢做的,甚至于,容星河跟玄佑……”

冷华枫歪头看着皇帝:“皇上你觉着,刺杀庾二夫人跟庾公子的,也是我的人?”

“不是吗?你在朕跟前,根本不需要再遮掩,毕竟你完全不必怕朕,你觉着,朕跟益都一样,都该是在你掌心之中的,是不是。”

冷华枫想了想,往前走了两步:“我为什么要刺杀庾二夫人跟庾公子?”

“别装了,朕能看出来,你自然也能看得出来。玄佑是铖御的骨血。”

那天星河去敬妃宫中,皇帝召见,冷华枫跟李绝同去,只一眼,他们两个就都看出了佑儿的来历。

冷华枫啧了声:“真有趣,皇上,你不觉着……这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皇上说我不择手段,难道皇上自己不也是同类之人?偏偏李铖御跟你一样……呵呵,这种血脉……有什么必要传下去么?”

“你……”皇帝的眼睛一瞪,手紧紧地在胸口抓了抓。

冷华枫盯着他的眼睛,图穷匕见似的:“我确实不怕你,既然你问了,我无妨告诉你,确实,从小派去刺杀他的,是我的人,可惜他没死成!到底留到如今!”

皇帝咬紧牙关,无法出声。

片刻他断续地:“益都,益都到底……”

“我骗了铖御,”冷华枫吁了口气:“益都他其实一早就知道。”

“他……”皇帝的身子几乎都开始发抖。

冷华枫却冲着他嫣然一笑:“意外吗?他虽然是个粗莽的人,但是不是他亲生的,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皇帝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为什么会把铖御赶出去?”

“因为,”冷华枫是个美人儿,笑起来自然也更加好看,但此刻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因为他知道,留铖御在府里,他只会死得更快!”

她的语气很轻,说的却是世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你这……”皇帝没法儿再按捺,手一松,有什么自胸口翻涌上来,微微腥甜。

冷华枫斜睨皇帝:“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你当然该知道的,因为我恨你,你答应不了我的条件,就不该再为难我,你却只想毁了我……我岂能容那个野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到你!”

皇帝脑中发昏,他强撑着:“来人!”

信王太妃却丝毫无惧,而只是望着皇帝:“皇上想杀我吗?你早该杀了我的,是你自己心慈手软……皇上是不是还想着我跟你心存旧情,你也未免太低看了我了……”

皇帝抬手,示意冲进来的内侍们止步。

他盯着信王太妃。

“你很喜欢李铖御,甚至超过李坚李振,真是对他寄予厚望啊,”冷华枫揶揄般,淡淡地瞟了眼身后众人:“叫他们动手啊,明儿你只管告诉李铖御,说是我‘暴病而亡’,你看看他会不会相信,你看他会怎么反应!”

望着皇帝的表情,信王太妃仿佛猜到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别说你不敢啊,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有几分嚣狂的,然后她走近皇帝,盯着他的眼睛:“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如你所料的,皇上……”

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了,喉头有什么滚热的涌上来,直冲到唇边!

庵堂的禅房内。

星河看着李绝额头的伤:“这伤口为什么也不包起来,被风吹了,万一有个长短呢……”

李绝不做声。

星河又犹豫着:“这里没有炭炉,晚上睡不住人的,你有没有地方住?”

李绝瞥着她,仍是没回答。

“你、”星河低下头,小声地:“或者我不该多事,我也该回去啦。”

“姐姐能不能……”李绝开了口,出人意料的:“抱抱我。”

星河愣怔。

李绝想起先前自己隔窗而听的种种,既然见都见了,那也没有必要再如何。

“我很冷,”他是坐着的,星河却是站着,竟比他高一些了,他仰头望着眼前那张芙蓉花一般的脸:“真的很冷。”

那双明眸闪了闪。

星河不知道李绝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只以为他是因为盛州之行遭遇了凶险的缘故。

只稍微迟疑,她便走近了一步,盯着面前这张似陌生又极熟悉的脸,望着他的长眉,凤眼,高高的鼻梁……星河叹了声,手指轻轻地抚了抚李绝的脸颊,风吹雪打的,脸都有点粗糙了。

不敢说出口的是,她疼惜李绝的心,从来没改过,甚至……觉着他需要自己的保护。

她知道自己这种念想何其可笑,他可是能平定几十万辽人大军的人,能在许多高手的围歼之中杀出重围的人。

但是,反正这小念想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容她偷偷藏在心里吧。

星河张开双臂,慢慢地把李绝抱入怀中。

她知道他无所不能,但也知道他一定辛苦非常。

如果抱一抱能够让他的苦痛减轻,她很愿意这么做。

李绝有许多法子揽她入怀。

但被星河主动的抱着,这种滋味,无法形容。

李绝靠在她的胸前,那令人渴望而安心的馨香在瞬间把他包围,如同世界上最出色的良药,安抚着他身心的冷跟疼。

他闭上潮热的双眼,情不自禁地更靠近了她。

双手绕过去,把她的腰搂住:“姐姐。”

星河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因为他的用力,她的手略僵了僵,然后却又缓缓落下,安抚佑儿似的手势,那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李绝清庆幸现在是这个姿势,她看不见自己眼中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