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过她疼惜的善意后,现在的他,就仿佛被抛弃了一样凄惨。
可李绝偏偏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他的话已经说了出去。
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不能再做那些没有用处、而只会让星河嫌弃自己的任性之举了。
他得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
庵堂殿内。
供桌底下空落落的,没有人,星河有瞬间的窒息,心里涌起的念头是:太傻了。怎么会风声鹤唳到这种地步。
听人说供果没了,就一定认为是李绝,她连他是否回京都不知道,就着急忙慌地跑来找她。
怎么可能。就算他回了京,但他今时今日,又不是当年的那个无家可归的小道士了,又怎会栖身在这种地方?
“二奶奶?”身后望兰疑惑地叫了声,不晓得她为什么对着供桌底下发呆。
星河忙松手,直起身子:“哦,稍等。”
她深深呼吸,去取了一炷香,向着观音大士像拜了拜,默默地在心里许了愿,这才转身出了门。
夜雪绵绵,地上又白了一层。
星河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怅然若失。
望兰虽瞧出些蹊跷,但她是庾清梦的心腹,竟只做什么也不知的,笑道:“二奶奶的心是诚的,这般冒风冒雪地来上香。”
星河垂眸:“还让你特陪了我走这一趟……”
“二奶奶这么说我反倒不好意思,”望兰笑笑:“我还要多谢您,这满京城内,我们姑娘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您了。”
星河心里有些恍惚,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竟自一滑。
望兰丢了伞,忙去搀扶住她。
星河惊魂未定,那把伞自眼前徐徐落下,仓促中抬眸,却见前方院门口,影影绰绰地站着一道影子,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只瞧见他头上肩上,薄薄的一层白白的雪色。
星河盯着那道影子,突然不能动。
望兰见她没有滑到,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哎哟,以后天黑可不能出来了,这天寒地冻,摔一跤怕不有什么好歹……”
话未说完,忽然发现星河有些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前方门口空空如也,并无异样。
“二奶奶?您还好吗?是不是吓了一跳?”望兰疑惑又关切地问。
星河闭了闭眼睛:“没、没事。”
前头那小丫头将伞捡起来递给了望兰,三人重又向前,出了院门,星河留神左右看去,却并不见人。
望兰嘀咕:“这雪又紧了,这么下一夜,明儿只怕更没法儿走。”
再往后,就回到那小院去了。星河的心鼓噪的不行,突然道:“兰儿……”
望兰转头:“怎么了二奶奶。”
星河已经停了脚步:“我、我突然想起,有一样东西忘在禅堂里。”
“什么东西,我叫人……”
星河不等她说完便道:“是一样难找的东西,别人未必能找到,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过去瞧瞧。”
“啊?”望兰的意思是不行,这么风大雪大地滑的,扶着还要摔跤呢,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这可不成,万一……”
“望兰。”星河摁了摁她的手,温声道:“我怕四姐姐等的着急,你先回去告诉她一声,免得她不放心。”
目光相对,望兰到底是个聪敏的丫头,顿时有几分领悟:“哦……这样啊,那,那我就先回去,不过二奶奶一个人可务必要慢着些。真不用叫人陪着?”
星河摇头。
望兰叹了口气,便把伞递给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务必留心呢。”
星河握着伞骨,心里乱的很,竟不知自己是在干什么,但只稍一踌躇,她便转了身往回走。
身后,小丫头走到望兰身旁:“二奶奶到底丢了什么宝贝东西,非得自个儿去找?”
望兰望着星河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那自然是顶顶要紧的了。走吧,咱们先回了。”
夜风裹着雪,越过伞吹到人的头脸上。
星河几乎都擎不住伞。
她踩着有些发滑的雪地,走到那院中。
放眼四看,身侧是几间禅堂,是供香客们留歇的地方,大概是没有住人,所以没有燃灯。
姑子们应该是在做晚课,隐隐地不知从哪里传来敲击木鱼的响声。
除了这个,只有那飒飒簌簌的雪落,不停地落在伞面上,更显万籁俱寂。
星河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院中,很快地,那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身心皆冷。
她觉着自己不仅是风声鹤唳,而且还是杯弓蛇影了。
兴许,那惊鸿一瞥,不过是幻觉而已。
怔怔地才要转身的功夫,一阵风挟着清雪扑来。
星河闭上眼睛避雪,她有些冻僵的手握不住那伞,伞面向后掀开,眼看就要脱手而去。
就在这瞬间,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连伞骨带她的手都握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