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伯上好了药,给李绝把衣裳掩起来。
回头看星河立在身后,他便没好气地说道:“桌上那碗药,喂他喝了。”
这几日,喂药成了最难办的。
不管怎样,李绝都是咬紧牙关,非常抗拒,就算硬捏开他的嘴,也总不肯往下咽,赤松伯实在是没了主意。
又因为李绝昏迷之中总是念叨星河,赤松伯便觉着,纵然是要死,那也要把那丫头先弄来,若李绝不妥,就叫她给李绝殉葬。
临出门前,看星河没有动,赤松伯以为她不愿意,就恨道:“要是想让他死,那就撂着他,只别忘了,他完了就是你,还有靖边侯!”
老道士大概是真急了,狠狠地把门一带,走了出去。
星河并不是担心赤松伯会对自己动手,而是在看着李绝的时候,心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要怎么活着?
她想不到,而只是悄然湿了眼眶。
慢慢地端起那碗药,黑漆漆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苦涩气味。
就算没有尝过,只闻到那股气味,已经叫人心口翻涌,十分不适。
这简直不像是救人的,而像是什么难喝的毒。
星河走到床边,看看药,又看看李绝。
她不知道该怎么喂他喝药,那老道士想来也是个粗鲁不懂的,连个调羹都没给一个。
星河想去要一个,又实在不愿意多跟赤松伯说什么。
“小绝……”无奈之下,星河试着叫了两声。
令她意外的是,李绝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长睫稍微抖了抖。
她的心略觉安稳,凑近了又唤了两声,柔声说道:“我喂你喝药,你乖一些。”
手试着向着他后颈抄过去,想要让他抬头。
但星河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而低估了李绝的重量,一把没将他挽起来,反而差点把她带的伏倒过去,药都差点洒了。
只能放弃这种方式,而小心地将药碗凑近他的唇上:“小绝,张口。”
他的唇一动,星河忙把药碗凑过去,小心翼翼倒了点。
苦涩的药汁滑了进口中,李绝顿时像是发现自己上了当的孩子,喉咙里咕哝了几声,竟还往外吐了吐。
黑色的药汁从嘴角流了出来,顺着脖颈,把领口打湿。
星河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原本素白的衣领竟然已经变成了斑斑驳驳仿佛在泥地里滚过一样,大概除了泥,就是洒落的药了吧。
她本来想去跟赤松伯要个调羹以便于喂药,但看到他这样抗拒,就知道要了那个也是白搭。
看着手中正慢慢开始变凉的药汁,星河呆住了。
不到半个时辰,赤松伯气哼哼地又走了来,进门却见空了的药碗放在桌上。
他有些吃惊,看看李绝,又看向星河,不能相信地问:“他喝了?还是……”
他有点怀疑星河是不是把药泼到哪里去了。
星河没有看他,而只是侧着身子目光望着李绝:“喝了一大半。”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赤松伯张了张口,想要问她用什么法子喂的。
走上前看看李绝,果然瞧见他的唇色有些发红,领子上虽有药汁,但并不多。
松了口气,赤松伯扬了扬眉,还不忘对星河道:“你能叫他喝药最好,我就不用再多杀两个人了。”
星河听他又威胁自己,便不再出声。
赤松伯转身出去,不多时又返回,这次是拿着一碗粥,又放在桌上:“给他吃了。”说了这四个字,又补充:“能吃得下东西,药效自然会好,恢复的也会快些。”
他说完后就转身走了出去,把门拉上。
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便在门口住了脚。
屋内毫无动静,过了会儿,才听见星河仿佛是无奈地长叹了声。
赤松伯疑惑地靠近些向内看,想要瞧瞧她到底是怎么喂药喂吃的,自己也可以学学,以后就用不着这小丫头了。
不料,当看清里间的情形之时,赤松伯猛地震动。
很快地,老道士转开头去,喃喃道:“这臭小子倒是会……哼,这个法子我可学不了!”
甩着大袖,他往前方走去,才出院子,就见李栎叶迎面走来:“怎么样?”
赤松伯道:“那小子能喝药了,饭……估计也能吃了。”
李栎叶的眼睛瞪圆:“那容星河这么有法子?怎么弄的?”
赤松伯白眼看天:“小姑娘嘛,手段自然多得是。”
李栎叶笑问:“到底什么手段,怎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能比您老人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