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清梦行及笄礼前一天,星河应邀去宁国公府住宿。
夜间,两人依旧同榻而眠,庾清梦悄声道:“过了明儿,以后这样相处的日子只怕越来越少了。”
星河刚要说“不会”,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及笄之后,婚嫁的事情自然也耽搁不得了,就算庾清梦不着急,皇后跟惠王府那边自然是越早越好。
星河一时想通,心里很不受用。
她突然沉默下来,清梦却不想让气氛变得感伤,便问道:“对了,你跟那小道长……到底是怎么样?为什么我听说王爷出面给他提亲呢?”
说起这个,她格外地有些感兴趣,声音里都透出了几分笑意。
星河心里替庾清梦的婚事不平,只是不能说出口。
毕竟说了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清梦更难过。
星河本来不是个爱提自己跟李绝那些事的,可是清梦既然想知道,那她却也愿意告知。
仿佛这样做的话可以让清梦多些“欣慰”。
“我原先也不知道,府里不知为何,竟瞒着我。”生平第一次,星河跟平儿以外的人说这些闺阁间的私密话:“后来……无意中听二姐姐说起,才得知了。”
“原来他事先没告诉你?”清梦惊奇。
“唔……”帐子内暗香隐隐,星河的长睫闪烁,双眼就像是月光下的秋水:“倒是曾经提过一次,可我并没有真的就信,毕竟,让王爷出面,想来不可思议。”
庾清梦望着面前的这双勾魂夺魄的双眸:“那日的击鞠赛,我自然是懒怠去的,可府里去过的人,十个里倒有九个在说那‘俊美少年’……”
说到这里她嗤地笑了声,感觉星河轻轻地在她的肩头捶了一下。
清梦继续说道:“历来,都是御鞠所的人赢,我记得他们说过,京内开的赌局,甚至有一次,那对方竟是一个毬也没进了,何等离谱?好几次,都是只赢一个的……就算故意要讨皇上的欢心的要让毬,也不至于做的这么露骨。”
星河没听过这些,也不懂,人却随之放松下来:“是吗?可是这次,御鞠所只进了一个毬呢。”
庾清梦似有些开心:“可不是么?这次正好反过来了,让那些下注的人简直都疯了。”
她虽然不好这些,可说起这些事,仍是觉着有些痛快地:“御鞠所可是颜面扫地,听说那里的人……”
她忽地停了下来。
星河问:“怎么了?”
清梦的嗓音越发压低:“皇上想来也是心知肚明的,容忍了他们甚久,加上这次他们打的实在是难看之极,所以,恐怕有好几个人头落地,还有一些都给发配边疆了。”
星河震惊:“真的?”
“嗯,”清梦幽幽地叹了声:“我听二叔说了一两句,也猜得出来。据说皇上的脾气就是这样,有时候他姑息隐忍,仿佛无事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的,可只等时机到了,就变本加厉、连本带利地尽数……”
星河突然有点身上发冷。
她想起那天,远远地看到的那个戴着通天冠的人影,心想还好自己那次进宫没跟他照面过,听起来极为可怕。
她不敢提别的,就说:“御鞠所的那些人,倒也可怜。”
清梦并不赞同:“这倒也不必可怜他们,算是他们罪有应得罢了。在其位谋其政,他们尸位素餐了多年,每一年,皇上其实都给了他们机会,可他们没把握,比如这次,就算是输了,但如果他们真的拼了全力,那皇上恐怕未必就下狠手,但他们实在是太惹众怒了,太丢皇家脸面了,也算是自寻死路吧。”
星河听的一愣一愣的:“姐姐,你懂的好多啊。”
清梦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这算什么,倘若你生在这家里,你懂得比我还要多呢。”
星河眨了眨眼:“我又想生在这样的家里,又不想。”
“为何?”
“我、我想像是姐姐一样,被万人宠爱,又知书达理,可我又不想……”她没有说下去。
庾清梦却早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又不想明明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偏不能做主对吗?”
星河沉默,等同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