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容霄听见“道士”二字,竟抛下庾轩,自己忙往前去了。
跑到仪门处,就见李绝仍是一身道袍,头戴纯阳巾,衣袖飘摇地向内走进来,身后却还跟着两个人。
容霄大喜过望:“道兄!果真是你!”竟也顾不得行礼,抢上前去就要握住李绝的手。
小道士却受不了他这般热情,赶紧把手避开,又闪电般摁住他的胳膊叫他别靠自己太近:“你今日庆生,我来的可巧吗?就是没带贺礼,可别介意啊。”
容霄嘿嘿一笑:“巧,巧的很……人来了就行,要什么贺礼。”
喜喜欢欢地说了这句,便道:“快请里头坐了说话。”
他满心都在李绝身上,竟没顾上他身后那两人,正要迈步才发现:“这两位是?”
跟着李绝身后的,左边站着的,是个典型的彪形大汉,长着一脸的络腮胡,肤色也是微黑的,两只眼睛透着些许凶狠。
他的头上围着武官常用的黑色雷巾,身着深青的麻布袍,腰间勒着革带,越发显得膀大腰圆,威风凛凛。
另一侧的却是个青年男子,生得相貌俊美,气质偏温和斯文,褐色暗纹常服,腰间暗色宫窕,垂着玉佩荷包,手里握着一把合着的白色折扇。
容霄看着有几分眼熟,一时记不得哪里见过。
听了容霄问,后面这位微笑道:“我们是随行服侍的,二爷不必管我们。”
容霄很是愕然,没想到几日不见,李绝竟然都有了随从,而且看着两位的形貌,倒不像是泛泛之辈。
他不敢多问,便悄悄地对李绝道:“哪里找来的这两位随从?”
李绝不以为然道:“我哪里需要这个,走吧,不用理会他们。”
容霄同李绝一并向内去,跟随的两位刻意地慢了几步。
那青年男子道:“想不到咱们这位小三爷跟侯府的二公子交好,真真怪得很。”
旁边的汉子沉声问:“有什么可怪的?”
青年男子道:“这容二爷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小三爷怎么会瞧上他?”
汉子道:“不瞧上他难道瞧上你?”
“霍康,”青年男子嗤地笑了:“我知道他救了你的命,你自然就向着他,多半在你心里,他比殿下都要重了。”
这叫霍康的汉子淡淡地说道:“殿下叫我随身护卫,保护他当然是我的职责,你呢?你原先是殿下身边得力的人,却给派到三爷的身边,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会高兴。”
“谁说我不高兴。我乐得清闲呢。”青年把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忽然深深吸了吸鼻子:“我都闻到酒菜香味了,不管了,先进去混一顿酒席吃去。”
两人才进里间,却见有个小厮从廊下跑到厅门口,不多时容霄出来,霍康只听见那小厮说什么“老爷、发脾气”之类。
容霄眉头紧锁示意那小厮退下,正要回厅内,突然看到他两人上台阶。
容霄望着青年,竭力寻思,突然道:“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曾经在惠王府当差过的?”
青年笑道:“二爷总算想起来了?有一年二爷去请安,我在王爷身边的。”
容霄脸色大变,赶紧重新见礼:“我实在是愚钝不堪,竟都忘了!哥哥似乎是姓……戚先生?”
戚紫石也微笑着还了一礼:“二爷的记性不差,只见过一面就记住我了?”
容霄擦擦额头的汗:“我见了道兄,满心喜欢,就昏了头了。实在怠慢,还请莫要见怪。”说着又打躬作揖。
戚紫石见他这样惶恐,才笑着制止:“二爷不必这般,我如今跟霍大哥一起被殿下指派跟随小三爷的,只是下人罢了。”
容霄吃惊不小:“方才门上禀告也说是王府……我只疑心听差了,为什么道兄会跟惠王殿下……”
戚紫石拦住了他:“这个我们不便多嘴,二爷当面问小三爷其不妥当。”
容霄满肚子疑问,其实也想问他为什么叫李绝“小三爷”,可又知道这戚紫石非一般人,他是惠王府门客,王爷身边极得力的人,只不知为什么竟然当了李绝的“随从”。
虽然他自称“下人”,但以他的身份,京内四品以下的官儿见了只怕还要行礼呢。
容霄竟不敢多问了。
只赶紧请两人入内落座吃酒。
此刻里间庾轩也走了出来,容湛也在,正陪着李绝。
李绝对于容湛只淡淡地,却特意盯了庾轩两眼,没头没脑地说道:“庾公子,久仰大名。”
容湛跟庾轩都不知这小道士的来历,只以为容霄又在外头结交的什么奇异之人而已。
庾轩见他主动招呼自己,便点点头:“不敢。”却不晓得李绝口中的“久仰”是个什么意思。
李绝没再理他,只把目光转开。
庾轩是个有涵养的,容湛也是谦谦君子,两人却不以为忤,毕竟小道士是方外之人,看着年纪又小,竟不必在意这些。
容湛原先是只想露个面的,没想到庾轩竟然来了,这位客人自不同别的,理所应当要作陪。
只是在座的都是跟容霄差不多年纪的惨绿少年,最喜欢哄闹,碍于容大哥在场,自有些放不开。
容湛庾轩两人都是文官,于是只略坐了坐,容湛就悄声跟庾轩道:“我陪兄到外间略站一站吧。”
一拍即合,两人站起来往外走。
正在这时,霍康跟戚紫石走了进来之后。
隔着几张桌子,庾轩望见戚紫石,脸色微变,而戚紫石也看见了他,便向着微微地一欠身。
自厅内后门出外,庾轩道:“湛兄,你认不认得方才进去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