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姨妈很快来了,不是一个人,还带着顾云峰。
进了门后,稍微寒暄,顾姨妈不等苏夫人开口,就唤道:“云峰,你过来!”
顾云峰上前,跪倒在地:“给老太太,太太请安。”
谭老夫人只瞅了顾云峰一眼,脸色沉沉地没开口。
苏夫人看老太太如此,便也没搭腔,更不似往常一样笑容满面。
顾姨妈见状,当即回头喝道:“你这浑小子,我先前说你什么来着,你还不求老太太恕罪?”
苏夫人这才说道:“这是做什么?”
顾云峰耷拉着脑袋道:“回老太太,太太,我先前在外头跟人吃酒,多给灌了几盅黄汤,整个人就糊里糊涂起来,竟不知干了什么。后来醒了,才给人告知,原来还说了好些疯话,别的倒也罢了,有两句是关于府里的……我竟一点不记得,母亲知道后把我打骂了一顿,非要我来亲自给老太太跟太太请罪。”
苏夫人哼了声:“是什么疯话,我们竟不知道。”
顾姨妈从旁笑道:“快别问了,都是些小孩子喝多了的胡话,当不得真。”
苏夫人略一迟疑。
谭老夫人淡淡地说道:“虽说是喝醉了,可也有一句古话:酒后吐真言。而且我想,若是大家子的子弟,就算再怎么应酬,也该心里有数,哪里就喝的身家性命都不知道了?说句不中听的,难道醉了后嚷嚷着要造反,那御史台就会当听不见?哼……我看未必。”
老夫人这几句话说的严重了,连苏夫人也有些坐不住,忙站了起来:“老太太。”
顾姨妈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派去叫她的人自然是苏夫人心腹,明告诉了她府里正为这件事闹的不快,老太太都生气了。所以顾姨妈便揪着顾云峰,只想让顾云峰当面磕头认错,把这件事揭过去罢了。
谁知正如老太太所说,当时顾云峰虽然是喝醉了,但说的话却是不全是胡话。他喜新厌旧地,心里已经有些厌了容晓雾,尤其觉着跟星河一比,简直比个烧火丫头不如。
只是顾姨妈很清楚自家的斤两,顾云峰能娶容晓雾,多亏了苏夫人,这小子竟贪心不足,痴心妄想。
此刻见老太太说的这样,顾姨妈几乎也挂不住笑,只忙又呵斥顾云峰道:“你可听见了?老太太的话都是至理名言,你这糊涂种子!你惭愧不惭愧,还不给老太太磕头,求老太太发慈悲多饶恕你这回!”
谭老夫人道:“倒是不用了,顾家太太,要是孩子看不上我们这门户,我们当然也不好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顾姨妈苦笑,忙跟苏夫人求救,苏夫人只得说道:“老太太,他不敢的,只是一时犯了糊涂,以后不许他再喝酒就是了?”
“是是,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老太太是老祖宗,最慈悲的。”顾姨妈也忙说:“他平时倒是好,恐怕是那些狐朋狗党的不存好心,故意地灌多了他。”。
此时顾云峰听出谭老夫人的意思:要是断了这亲事,那星河他也捞不着的,老太太的意思是断了这门亲后,两家就未必能来往了。
当下也慌了神,赶紧磕头道:“老太太饶恕我吧,都怪我平时太张扬,有些人心里自是嫉妒,用下作手段灌醉了我,又引我说些不中听的话,不然怎么就恰好转到府里来了呢?老太太……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喝了,也不会再跟那些混账人相处了。”
谭老夫人听了这几句,勉强哼了声:“这也看看再说吧。”
苏夫人留了顾姨妈,还想多叮嘱她几句。
顾云峰溜出来,心想着必得去找容晓雾同她说几句动听的哄一哄。
正出了老太太上房,到了一处跨院,身后有人道:“顾云峰。”
顾云峰止步回头,见来的竟是容霄。
除了容星河,容霄是家里最小的,太太亲生的,从小宝爱非常。
容霄被宠惯府内上下宠惯,而外头那些跟他相处的人不是贪图他的钱就是他侯府的身份,自然不会对他如何,所以容霄竟有点不知世事艰难。
顾云峰带他玩了几次,一个宽和无心,一个有意笼络,表兄弟间自然也亲和非常。
所以看到容霄来了,顾云峰笑道:“霄弟。”
谁知容霄一步上前,二话不说挥拳就打!
顾云峰毫无防备,脸上吃了一记,整个人趔趄后退!
容霄从来不跟人动怒,更别提是动手了。这恐怕是他生平头一次。
顾云峰捂着脸,隐隐作痛不知有没有出血:“容霄你干什么?”
“干什么?”容霄指着他道:“你还敢说?你这卑鄙小人,我叫你一声表哥简直都玷辱了我,你欺哄大姐姐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把脏水泼到三妹妹身上,我真是错看了你,原来是这么禽兽不如的!”
顾云峰心惊,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我……”
他下意识地想要替自己辩解,但他心里清楚,若还诋毁星河的话,容霄自能看出他是说谎,加上方才在老太太那里挨了训,他竟不太敢说别的。
于是一概否认:“我哪里泼什么脏水了,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霄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敢不承认?大姐姐亲口说的,是你告诉她的,说三妹妹怎么怎么样……就你也配?”
容霄再怎么娇生惯养,到底是将门之子,早先也被靖边侯逼着学了些拳脚功夫,倒也没有全落下。
顾云峰是个读书出身,容霄年纪虽小,但若真的要跟他打,未必会输给他。
何况顾云峰也不敢还手,若得罪了这侯府的小祖宗,那,他跟侯府的亲事只怕就不用再废话了,连最偏向他的苏夫人只怕也会立刻翻脸。
正在这时侯,只听有人道:“霄弟快住手!”
原来是容晓雾跟晓雪慌里慌张地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