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正好,游人如织,各得其乐。
宁国公府的庾清梦,年纪虽小,性情却甚是清高孤傲,这点儿在京内各府之中已经是人所共知的。
但因为她生得美,心思灵透,琴棋书画又无所不通,非但是国公府内的宝贝,但凡见着她的人,也多半都心生爱慕。
庾清梦从没有主动对人示好过,今日在这杏花林之中,对着星河,还是头一次。
当时围观的众人深以为异,而靖边侯府中,容晓雾跟晓雪两个闻讯而至,正看到庾轩陪着庾清梦,同星河向前走去。
两姊妹面面相觑,容晓雾道:“这可奇了,庾家四姑娘主动跟三妹妹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容晓雪也百思不解。
先前她们曾试探过星河,知道她没学过什么琴棋书画,几乎连字儿都认不全。
而且从派去的两个嬷嬷口中也得知,星河在那小县城内过的确实不怎么如意,又哪里有功夫跟闲钱去学那些。
所以在容晓雪看来,星河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应是没什么其他可取。
虽然人人都说她比庾清梦更美貌,但两人的出身、才情等却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庾清梦是国公府的尊贵嫡女,从小极尽教养,别的不论,只说才情的话,若是女子能去考科举,只怕她还是个女状元呢,国公府上下更是待她如珠如宝。
相比较而言,容星河又是个什么待遇?
所以晓雪心中觉着,星河是不能跟庾清梦相提并论的,而以庾清梦那个高傲的个性,自然也未必把星河这徒有其表的货色看在眼里。
谁知竟如此。
容晓雪不由嘀咕:“这庾四姑娘,是着了魔不成?这还是头一遭看她上赶着去跟人相处呢。终不成也是给三妹妹的脸迷住了吧。”
说了这句,她自己也觉着好笑。
正此刻,苏夫人带着丫鬟走了来,原来夫人先前正跟侯府的亲故攀谈,听丫鬟听说了此事,便过来瞧情形。
容晓雾低低地告诉了她,又道:“他们倒像是相谈甚欢,一起往那边儿去了。要不要把三妹妹叫回来?”
苏夫人想了想:“不必。国公府的规矩是严的,不至于有什么荒唐,何况她不是还带着丫鬟么?想来说完话就回来了。”
在苏夫人看来,星河能够跟这难相处的庾四姑娘一见如故,倒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宁国公府势大,这庾清梦又是有名的目无下尘,如今竟跟星河有这机缘,便随他们去吧。
说话间,苏夫人心头一动,便问:“湛儿跟霄儿呢?”
容晓雾道:“先前宵弟弟听说梨花苑那儿热闹的很,便拉着湛哥哥去了。”
苏夫人啧了声:“这孩子就是玩心不改。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原来苏夫人因为见今日机会极好,心想着借着庾清梦对星河示好的功夫,倒是可以让容霄跟庾清梦多相处相处,倘若这金童玉女的……
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谁知容霄竟偏偏不在,白跑了这个时机。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庾清梦真的跟星河交好,以后少不得彼此往来,倒是不急于一时。
此刻又有位世交过来相谈,苏夫人忙暂时把此事撇开了。
这会儿前方林子里,庾清梦瞧着自家兄长,见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在星河脸上停驻,神情跟素日的安然从容大不相同。
她到底是聪慧之极的姑娘,虽情窦未开,但眼色还是有的。
庾清梦咳嗽了声,对星河道:“你练琴练了多久了?”
星河道:“也有好几个月了。”
庾清梦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几个月?”
星河一愣,这回却是真正的怔然,因为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别惹了这位尊贵的姑娘生气。
“是、是啊……我笨笨地,学了这么多月,还是给姑娘看出了手法不畅。”她颇为仓促地笑了笑。
清梦张了张口:“你……”有点气愤地,她转过身去,羞愤地嘀咕:“你是在羞辱人呢。”
星河心头一惊:“清梦姑娘,我怎么会?绝无此意……”
庾轩在旁看她果然着急,才轻轻地一笑:“星河妹妹,你别理她。我问你,你当真只学了几个月?”
星河忐忑:“是,那架绿绮就是庾叔叔送的,那会儿我才摸着琴……到现在算来应该、有五六个月了。”
清梦回头瞪了她一眼,走到旁边的杏花树下。
抬手拉下一根枝子,四姑娘恨的要把那枝子掰断,力气却偏不够。
“难得,梦儿也会受挫,”庾轩忍笑,又对疑惑的星河解释:“星河妹妹,你不要着急,你弹的很好,梦儿从不把别人的琴技看在眼里,却独独赞赏你的琴音,你知道这古琴最为难学的,我虽粗浅不懂,却也知道,若要弹的跟你一样好,除非是从小儿就开始学,你只学了五六个月就能如此,你叫梦儿情何以堪?”
他笑了两声,又对庾清梦道:“你别恼了。这会儿也明白了二叔为何对星河妹妹不同了吧?想来二叔也是看出了星河妹妹天赋异禀,所以才特意赠琴,又不惜亲自指点。二叔欣赏的人,你又吃什么醋?”
“谁吃醋了。”庾清梦握着那杏花枝,回头瞪了庾轩一眼:“我就是……唉,上天生人真是不同,我从小儿学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天赋极佳呢,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手一松,那杏花枝散开,簌簌地在她头顶抖动,清梦又皱眉:“二叔也真是的,遇到了这样的人,回来后怎么一声儿也不吭呢。”
星河见有两片花瓣落在她的头上,便走过来:“别动。”抬手轻轻地给她拿了去。
庾清梦抬眸看着她温柔的脸色,终于道:“多谢。我刚才话说的急了,你别见怪。”
星河放了心:“我才进京不多会儿,姑娘不嫌我粗笨,肯跟我说这些话,我心中只是喜欢,哪里会见怪呢。”
清梦叹道:“你这样的还算粗笨,世上就没有伶俐的人了。”说着嗤地一笑:“对了,你多大?”
庾轩见妹子这样,就知道她的气儿早就没了,何况那也不是真气,只是过于惊愕不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