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路返回。
车厢里很安静,平儿谨慎地端详主子的脸色。
平儿不明白容星河为何突然沉默,她不知那小道士的事儿,还以为星河是因为高佑堂。
她想宽慰星河几句,又知道自己的主子心思深,怕自己反而说错了,迟疑着竟不敢开口。
经过酒肆的时候,星河叫平儿去买一壶酒,一包肉。
平儿巴不得做些事情让她高兴,回来后故意地笑着:“姑娘,这杏花春比先前便宜了一文钱,还有新出炉的点心,老太太肯定爱吃,我也买了些,您先尝尝。”
星河才道:“不用,回家去跟外婆一起吃。”
她心里总是撂不下那个惊鸿一见的小道士,当时他真的在吕祖爷的脚底下?
那么,她的私密的计划,卑鄙的拿香油钱的举动,甚至她的两面儿,都给那小道士听了去看了去。
星河觉着自己简直像是脱光了似的,说不出的羞耻难受。
只能竭力安慰自己以后未必能再见到那小道士。
他们回到家正是中午,平儿将酒放在桌上,肉拿去厨下切了。
冯老爷子喜出望外,忙洗了手过来坐下喝酒。
星河把点心送到外婆房中,老妇人正靠在炉子边上,摸索着簸箕里的一些捡回来的落花生。
她虽然身体不便,但总是不让自己闲着,这些花生是人家种地的收了之后,零零散散落在地里的,有许多村子里的妇人便拿着篮子去捡。
星河劝了好几次,杨老太太还是去捡了半篮子回来,把那些残缺的发霉的拣出来不要,留了好的,生吃、炒了吃都是极好的。
容星河刚来驿马镇的时候不到四岁,几乎都是杨老太太这么省吃俭用拉扯大的,京内当然会送银子过来,起初还及时,从她八/九岁上,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到十一二岁,几乎半年才来送一次,钱也不多。
星河能好端端地长大,看看杨老太太糙树皮一样的手跟弯着的腰,就知道了。
把点心打开,星河捡了一块送到老太太嘴边上,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咬了口,仿佛怕咬的太多了。
入口的绵甜让她眉开眼笑:“好吃,贵吧?”
星河把剩下的放在她的炕头上,笑道:“不贵呢。您敞开了吃,吃上了,再买。”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极小声极担忧地问:“真买酒了?你哪来的钱?”
星河笑的若无其事:“您不用管,我自然有法子。”
“星河儿,你可别为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去……”杨老太太好像不知怎么开口,而只用有些眍?的双眼,眼巴巴地看着星河。
“您想到哪里去了,”星河嗤地一笑,好像所有难事在她眼底都是云烟:“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外头平儿叫道:“老太太,姑娘,吃饭了。”
扶着老人家出来才坐下,外头门响。
星河看了平儿一眼,丫头早扭身出门:“我去看看。”
敲门的,正是高佑堂派来的人。
恭恭敬敬地提着一个木匣子,另一只手里则是两包点心:“我们少爷叫送来的,这匣子里是上好的补气安神的黄精茯苓膏,最适合病弱的老人家,一天一片,晚间临睡前用滚水泡开吃了最好,还有一些散的人参,花胶,还有这两包点心,请姑娘笑纳。”
平儿挑了挑眉,这些都是好东西,果然高佑堂这次发了狠了。
“你且等会儿,我要去请示我们小姐。”平儿没着急拿东西,吩咐了声,转身入内。
那仆人呆站在门口,心里纳闷。
不多时平儿回来,道:“我们姑娘说了,只留补药,其他的都拿回去吧。劳烦。”
仆人吃了一惊:“姑娘,这人参花胶可……”
黄精茯苓糕虽然难得,可人参跟花胶却也十分名贵,仆人几乎要怀疑这家子的人不识好货。
平儿一笑:“你别小瞧了人,我岂不知这人参花胶好,但我们姑娘吩咐了,就收一样。你回去如实告诉,你们公子自然明白。”
仆人无奈,只好打开盒子让她把那一盒膏取了去。
临走,仆人又想起一事:“姑娘,我们少爷说,改日还要亲来给姑娘赔不是……”
平儿正要关门,闻言摇头道:“很不用了。我们姑娘还不至于把这点子事放在心上,也叫高公子不必记挂。”
今日吃了中饭,平儿才打开那黄精茯苓膏给星河过目,星河拿了一片闻了闻,说道:“不知听谁说,黄精是好东西,那些神仙都吃这个,每天一片,这一盒子估摸着能吃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