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沉声问:“你在怕什么?”

江梦枕眼睫一颤,逃避般垂下秋水般的眼眸,许久后才说:“白天的时候,姨娘来了,说我现在有了身子不便伺候你,要给你纳妾...”

“她说的什么屁话!”齐鹤唳恨得牙痒,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周姨娘的院子里和她大闹一场,他用手摩挲着江梦枕的后背,发誓般一字一字地说:“梦哥哥,你放心好吗...我只守着你,我一辈子都不纳妾!”

江梦枕忽然间泪意上涌,他已承受不了这种誓言,轻推开齐鹤唳道:“你还是孩子吗?只有孩子才动不动就说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你我相遇之时,岂能想到今天?我们今天更想不到以后的事了。我不要你做这些保证,只要你这一刻的心在我身上,只要你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我,就足够了。”

“你总觉得我是个孩子,”齐鹤唳眉头微蹙,“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江梦枕不想和他争辩,只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世事无常罢了...你若有心去做,又何必管我信与不信?等到这一辈子过去,我们都入了土,自然有个公平论断。”

齐鹤唳又把他拉回怀里抱住,信心十足地说:“说的也是,反正你是要埋在我身边的,我做没做到,那时候自有定论。”

江梦枕却想,如果我们真能相守到白头、最后埋在一处,倒也不必去计较其它了,他总是预感不祥,只怕这段感情,因为无常的外力或易变的人心,走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江梦枕唯有抓紧当下。

“军营里最近怎样?”

“说来好运,前些日子竟发下来一大笔饷银,”齐鹤唳的语气兴奋不已,“是京畿戍卫营的参将送来的,说是他们的饷银也被克扣了,兵部的人不放饷,他们便去户部找了些门路,具体的事不便说,反正也有青州营的一份。他连声说我运气好,我还怕有诈,暗中查了他的背景,这人你应该也认识,是武阳伯武家的人,正是你好友的哥哥,他家是不站队的,这钱也能放心用了。”

“可够用吗?”

“真是一大笔款子,我拿到手后吓了一跳,以往的饷银发下来,层层盘剥后根本不足数,青州营号称是重铠骑兵,其实长/枪、重铠、马匹之数不足两千,如今有了钱,把军械马匹慢慢补足,五千铁骑在草原上也能纵横无敌了,何惧北蛮西狄?武参将还说,以后户部再批下银钱,都会有青州营的一份,我真是大松了一口气。”

“高官间自然有些门路,武家人是极热心的,大约是顺手帮你们一把,”江梦枕淡淡一笑,“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也有空多陪陪我了。”

“这是自然,若不是当前局势紧张,我连军营都不想去了...”

江梦枕柔声说:“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那天早些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好不好?”

“真的?!”齐鹤唳双臂紧收,随后又摸着他的肚子道:“还是别弄了,厨房里又是刀又是火的,你也做不惯那些事。”

“我叫碧烟帮我看着,你别管了。”江梦枕用指尖在丈夫手背上划了几下,“你真的不想...”

齐鹤唳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廓,低笑着道:“我看是你想...”他用手捂住江梦枕潋滟的眼睛,“忍一忍,等怀稳了再说,耐着几天,到时候岂不更快活吗?”

江梦枕的耳朵和半边脸颊都变得粉红,身后紧贴的身体让他知道,齐鹤唳是因为疼惜他才拒绝,并不是真的不想,他故意动了几下,语声带笑地问:“你真的能忍?”